武则天掌权至今四十多年了。
她摸透了在这个人世间立足、还有掌握这个过于庞大的帝国的方法。
人性总是妥协的。
她第一次前往泰山封禅还是跟着唐高宗去的。
也不能说是跟着，其实主意都是她筹划的。
不过仪式上还是照顾到了百官的脸面，
泰山也就只去了那么一次。
一次也就够了。
第二次封禅去的是中岳嵩山。
这回可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放在以往，这怎么能够呢？！
就是在她刚刚当权的前五年，都是每天要有人死谏的！
不过人性又总是健忘的。
前朝的官要留到本朝来做！
不答应他们是不肯的。就以性命和名声做威胁。
三四百位顶级世家的攻守联盟能不识相的小官悄无声息的抹除。
在皇权之下，这些人默契地保持着分割朝廷的手段。
四品高官以上家属犯法就不能二话不说即刻追拿了。
要考虑到士大夫的意见。
毕竟这伙人闹起罢工来，可是很可怕的呢！
更别说，他们还能找出许多陈旧的书稿，扭曲先贤的言论为己用。
这样的人，需要多杀几批才能好！
她杀了十年！
她不怕人被杀没了就不够了。
想当官的人可是如同飞蛾扑火，源源不绝的呢！
——找到男人的竞争者。
再掌握直属的武力。
他们就得妥协了。
没有例外！
......
御书房。
屏风上的画像已经消除，恢复了原样。
夏彤自己的心潮澎湃都还没有平复，但是此刻还有更重要的事。
武则天也被刚才的这段连绵的后世景象惊呆了！
不过她主动提出的要求，她也早有了应对。
没有迟迟迷醉其中。
在这片传承了四千年之久的大地之外，居然还有值得探索的更广阔的土地！
真是意外的事情。
但，这也还不够！
她要的，只有她才能做到！
武则天转头再次好奇地看向眼前的这个年轻异人女子。
是天意么？
让她在垂暮之年再见识到这世间的真实面貌！
天外有九重天，九重天外有寰宇！
万里之外仍有万里，大洋波涛壮阔！
武则天下了决心：“你，摇一摇这个摇铃。”
夏彤看下武后所指的地方。
是在屏风的对面、书案的对岸，在贴着墙的地方。
“遵令。”
夏彤走了过去，拽住铃铛下的红绳，“叮叮叮”摇晃三下。
声音不算太响，就是平时说话的音量。
于是夏彤多用上力气，连遥五次再放开。
武则天问她：“你可知这是什么？”
夏彤回答：“晚辈不知。此殿后世已毁于战火。”
武则天若有所思：“此物，乃传音铃。”
夏彤眉毛眨两下，从名字里，大概能判断出做什么用的了。
夏彤所料也不差，不到一分钟，大殿门外就传来了连续小碎步踏击石板的声音。
“陛下万岁！”
是隔壁二百米外听令的太监总管。
武则天挥手让他起身：“朕要下旨，去把内舍人、起居郎、掌印太监叫来。”
太监总管连忙匆匆叩头听令离开。
......
穿越落地至此刻，夏彤才算猛然惊醒，切实的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女人切切实实是帝国万人之上的存在。
同时夏彤还是有着固存的疑惑：“不知陛下，意欲何为？”
武则天说：“朕会留下圣旨！”
“依你所言，太平所缺的就是一份名正言顺。”
“以她的机智，有这一份圣旨，便可以至少多保她五载了。”
夏彤还是不解，甚至为她担心：“陛下面对的可是涛涛大势！只是这么做就够了吗？！”
武则天哈哈大笑：“当然不够！”
“不过天子可不是别人送来的。”
又意味深长地倾诉：
“既然此年此月，男女之差别，万不可免！”
“就由朕将天子的资格拔高到九重天。”
“故此，太平就有机会了。”
“朕！要再度封禅！”
“朕！要让万国来朝！”
“朕！要巡视江南大运河！”
“......”
“朕要让，唯有宗督万国，才有资格接任天子位！”
“朕以后，首位有资格接任的，就是我儿太平公主！”
此音话落，门口外已经铺琳琳跪下了十几个人。
有大臣有宫女有太监。
在上官婉儿的眼神示意下，众人齐声请安：
“陛下万岁！”
夏彤惊讶的回过头，唐人衣袖宽大，已经跪倒了一片。
武则天眼神示意上官婉儿：“掌墨！”
“内舍人这会要眷写三份圣旨了。”
众人无言。
......
在场的这些宫女、太监、史官，全部都战战兢兢趴在冰凉的地上不敢起来！
他们简直想把耳朵给割下来！
刚刚他们意外听到的可是，关乎皇位嗣传，大的不能再大的敏感话题！
区区的起居郎也不过五六品官，没有朝廷大臣领头，参与到这种事情中那是必死无疑！
历朝历代，非是前后朝交接时锋芒毕露，怎么就让他们倒霉遇上了呢！
更别说刚才从天子口中吐出的还是那样的惊世骇俗之言！
传位给太平公主，那这神都长安，怕是要迎来一番腥风血雨！
上官婉儿也是强忍着心口的犯恶心，领着这一圈人员进入御书房。
摆置器案，和水研磨。
时间就在这几分钟内流淌。
整个帝国的命脉就被握在自己这芊芊细手中，上官婉儿一边遐想，又摇摇头。
不是在自己手上，而是在旁边的那两位奇女子身上！
光是此前的女官制和推恩令，已经能让朝堂上的百官换上两轮还不止！
她才躲出去不久。
就再次产生了掐住帝国龙脉的决策！
皇帝陛下，身上的稳重略减，而生气火力精神劲却倍增！
这样的状态，对于此时地球上硕果仅存的最大帝国来说，到底能不能算是好事呢？
这恐怕是说不准的吧。
老人去世之前，常见有回光返照之像。
人到暮年，无论如何，精血已经不足。
不足以支撑频繁的运动、思索。
不足以做出大动作了！
她偷偷看向武则天的神色。
陛下应该多为帝国后代考虑考虑啊！
可是上官婉儿并不敢说。
因为她缘由私心被武后罚过数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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