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是混蛋,这个世界上除了我谁也不许说他是混蛋!”她浑身颤抖,仿佛一个护着自己崽子的小母鸡。
周宁远又好气又好笑,半带揶揄的指责她道:“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你能不能在我被你气死之前消失!消失!消失!”她扫了一眼床头柜,眼睛落在身后的枕头上。
“哎?行了行了。”周宁远看差不多了,摆了摆手说:“别扔了,省省吧,我这就走。给你买点吃的去,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啊。”
“想吃你,把你自己给我炖了吧!”她恶狠狠的说。
她这话出口,发现周宁远正看着她,眼神沉静。
其实不得不承认的是,从头到尾她当他是个纨绔子弟,很多时候并不太在意他真实的想法。之所以能跟他走得近,完全是直觉他不会伤害到自己,但是他今天却说了这样的话,句句切中要害,一下比一下精准的刺痛她的心。
然而,当周宁远发现她的表情在他的目光中开始有所收敛之后,瞬间便回到了平常的样子。可是他幽黑的眸色里那种审视的、犹如深海般的气质让她过目难忘。
“这个要求我得好好考虑考虑。可别赔了人肉又折兵,最后你这夫人也没我什么事儿,那我可就亏大发了。”他笑嘻嘻的说。
然后眼明手快转开了门锁,在秦川顺手扔出枕头的瞬间拉开门闪身出去。
医院的走道长而幽深,周宁远一边走一边摸烟,发现里面唯一剩下的一支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折断了,于是握在手中成团,照着旁边的垃圾箱扔过去。
这对谁都是漫长的一天,包括他。
坐进车里,他深吸了一口气,翻出了一个电话号码,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搭在方向盘上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听到有人敲车窗,偏头看了一眼是秦岳,于是礼貌的按下车窗对他点点头。
“今天谢了。”秦岳对他道。
周宁远勾起唇角笑了一下摆摆手。
秦岳比秦川岁数小,脸上还有大男孩般未脱的稚气,五官里唯独眼睛同秦川长得不像。秦岳的眼睛是半圆形的,无论怎么看都带着善意的样子,而秦川,则是眼角向上挑起,不笑的时候都冷冷的,眼神所到之处一无一物,仿佛不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将自己拢进一个谁都走不进的小世界里,就像是她的心。
他想起她第一次见她,是在马德里的汽车站,她和他一样都坐同一班的车到托莱多去玩。他很早就注意到她,可她却好像很自得其乐,根本不在意身边的任何一个人。如果不是试剑的时候被她的动作波及到,划伤了手背,他们也许根本不会说上一句话。
秦岳站在车前不走,周宁远挑起眉梢等他开口。
“今天,是你通知楠楠哥的吧?”秦岳的这句问话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略显踌躇。
周宁远并不否认,但也没有多余的举动。
看在秦岳的眼里,便觉得他有种特质其实跟徐哲楠很像,静下来的时候,都沉默的可怕。
“我姐从小就特别任性,脾气暴躁,争强好胜,话说不了两句就上手,特别是对男孩子。如果她欺负我我哭了,就会换来更暴力的对待。”秦岳说到这里,揉了揉鼻子,低笑了一声,仿佛回到小时候:“她最讨厌懦弱的人,所以从来不认输。有阵子她跟楠楠哥学跆拳道,每天被摔的鼻青脸肿的回来,也从来没对楠楠哥认输过。就这一点,大院里很多男孩子都做不到。”
周宁远保持聆听的姿态,手指滑过方向盘,整个身体开始轻轻的向后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所以我想她一定不是故意整出这个事的。我就没打电话给楠楠哥。今天他订婚,我想你也知道。”
周宁远的SUV停在高处,秦岳站在台阶下,所以正和他的眼睛平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忽然停住,盯着周宁远看他的反应。
“是,我知道。”周宁远眼都没眨,轻笑一下,认了下来。
周宁远没有错过,秦岳的眼里闪过一丝类似欣慰的表情,他依旧不动声色,等着他的下文。
“其实我一直觉得‘尽人事,听天命’是人尽皆知的真理,不过这一点在我姐身上从来不适用。所以我觉得追她大概是个很艰难的过程,不过我希望你能成功。”秦岳这番话说的异常流利坦然。
这最后一句,倒是周宁远没想到的。
秦岳抓住了他脸上一闪而逝的讶异,解释道:“以为我来劝你放手的?怎么会。我想我姐幸福,可是我觉得楠楠哥不能给她幸福。”
“哦?”周宁远忍不住缓缓的开口问道:“为什么?”
秦岳黑亮的眸子像是最善良的拉布拉多犬,面对周宁远的疑问却又摇了摇头,思忖了一下才开口:“也许在我眼里,楠楠哥并不是个可以为一个女孩子做出牺牲的人,他需要的应该不是我姐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语速顿了顿,又皱着眉头扯着唇角笑了笑说:“我也不知道,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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