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丰省是一个缺少了一个季节的地方，这里只有春夏秋三个季节。除了夏天气候特别炎热一些之外，这里其它的三个季节都是差不多的暖和。如果说亿丰少了一个冬季，那也是对亿江河畔呼啸而过的北风的一种严重亵渎。在亿丰省土生土长的人更喜欢将天气区分为下雨天和晴天，而不是春夏秋冬。
十二月二十七日那天，窦一凡赶到亿州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吃饭时间。他驱车前往亿江河畔，在那边找到了原来的那张石凳子。
还是中午时分，还是亿江河畔，还是河岸两边摇曳着身姿的绿树红花，只不过相比于不到一个星期前的那天中午，这一次的亿丰省属于‘下雨天’了。细雨纷飞，靡靡碎碎地落在人的肩膀和脑袋上，带来了初冬细雨特有的那一种凉意。窦一凡缩了缩脖子，发现李慕云偷偷塞到他袋子里的这件薄款风衣十分的实用。只不过密密实实的雨点滴落在他的身体上，钻进他的风衣里，落在他的肌肤上，带着凉意。在这个不算寒冷的初冬里，窦一凡第一次察觉到冬天不会下雪的亿丰省也有彻骨之寒。
在北方呆过的人都知道真正寒冷的时候并不是冰雪封城的时候，而是当冰雪融化露出一片圣洁雪白之下的泥土时。那个时候更是冷得让南方人无法理解北方人的生存环境。
作为一个本地土著，窦一凡从来没有真正玩过雪仗，也没有真正接触过冰雪。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北风夹杂着寒雨的中午里，他却真正地感觉到天寒地冻。
“上车吧！”这是江煮伐给他打电话时说的一句话。
窦一凡没有坚持，这样的天气一个人坐在河边不被人家当做傻瓜也会被人家当做深井冰，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回头张望了一下，窦一凡发现了江煮伐那辆熟悉的吉普车。只不过这一次江煮伐并没有派司机开车过来，而是他自己亲自开车过来的。
“我已经来了，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吧！”窦一凡一头钻进吉普车，在车内晃了晃脑袋，将一头的雨水都毫不客气地甩在江煮伐的吉普车内。
“把手机关了，取出电池。”江煮伐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开始移动吉普车。
“用得着这么神秘吗？呵呵，你还是不信任我？关手机有什么难的？要不我干脆将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吧？脱光了，说不定你还会更加放心一些。”听到江煮伐的话，窦一凡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相当嘲弄的笑容来。不过嘲讽归嘲讽，窦一凡还是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掰开了电池。当他取下电池的时候，窦一凡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发现这个跟了他差不多一年的老手机里面还有贴有一个购买日期在里面。看着那个并不算特别遥远的日期，窦一凡一下子有了沧海桑田的感觉。
“如果你愿意脱光衣服的话，我也不会介意。最多我就直接将你送到疯人院里，或者麻风病院里也是可以的。”江煮伐的情绪也很稳定，没有窦一凡在听到他在电话里所说的话时察觉到的那种纠结到几点的感觉。
“随便，不是有人说过吗？就算是地狱，有你陪伴那也是天堂，对吧？只要你江组长愿意陪伴左右，就算是麻风病院又如何？”窦一凡坦然一笑，伸手拉下风衣的拉链，当着江煮伐的面脱下了风衣外套。
“好了，好了，你想搞基，老子还没空跟你玻璃呢！”江煮伐脸上浮现了不耐烦之色，少有的不淡定最近在江煮伐脸上已经多次上演了。
“江煮伐同志，您自作多情了！我不过是想要拧干衣服上的水分而已，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窦一凡无声扬眉，对于江煮伐的情绪有些意外，只不过窦一凡并不打算点破江煮伐的这种工作情绪。
“这是从那个人的保险柜里取出来的账本复印件，我想着还是亲自交到你手里好一些。”江煮伐没有心情跟窦一凡闲扯，从脚下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窦一凡。
“你说什么？保险箱里面真的是账本？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难道你们反腐败协调小组也有胆怯的时候？呵呵，这么说来这一次还真是一只打老虎了！”窦一凡凉凉地笑着，不知道该替谁悲哀才好。
“窦一凡，很抱歉！从这个星期开始我就不再负责原来的那个案子了，所以……”江煮伐解释得很艰难，每一个从他嘴里吐出来的词语都像带着钩子似的将他的五脏六腑都钩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你不再负责施德征的案子了？我是不是能够理解为你被人家给雪藏冷冻起来了？说不定明天你就是接下来被自己人调查的人了，对吧？我理解应该没有错吧？”窦一凡轻飘飘地笑着，没有任何重量，似乎已经脱离了地心引力，连笑容都变得那样的虚无缥缈了。
“有这种可能，不过暂时还没有这么严重。我想把你需要的东西给你留一份，就算是复印件到时候说不定都很难找到了。窦一凡，我承认在这个案子上我曾经有过私心，所以才会逼迫着你交出那个姓史的女人。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自杀的，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竟然把我给……”江煮伐艰难地说着，想要向窦一凡承认他就是遭受排挤的那个人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谁把你调走的？你现在负责什么案子？他们应该会找一个比这个案子还要重大的给你吧？要不的话，该拿什么来堵住别人的嘴巴？”窦一凡苍凉一笑，对于江煮伐的遭遇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意外的地方。
“窦一凡，不要再打听我的事情了。至于施德征的案子，已经有人接手了。你说得没错，他们的确给了我一个更大的案子，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我很重要，没有我坐镇把关，其它案子就没有办法启动了。窦一凡，你是不是在提醒我这一点认识？”江煮伐无奈苦笑，明明白白地了解到窦一凡话中有话的讽刺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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