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小乔迈着僵硬的步子，缓缓走到桌前。
双手撑着桌子，指尖泛了白，半晌没有落座。
她眼神崆峒，好像没有焦距一般，她背脊似乎被折断了，直不起来。
心脏发出挣扎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心房中破裂开，残骸扎进心壁，血液汨汨。
她咬紧了唇瓣，咬到泛红，发紫，出血。
硬是没有让自己掉一滴眼泪。
门再次被打开。
虞小乔僵硬的转动着颈项，慢慢的抬起头。
来人一副市井泼皮的无力模样，“小鱼，哦，不对，小乔啊，上次你找人把我们吓唬走，这次终于没人给你撑腰了吧？”
女人穿着不伦不类的西装裤，趾高气昂的站在她面前。
张口便是铜臭味，“听说虞家老爷子死了以后，他的保险柜让你带走了，里面不少钱吧，作为你的养父母，好歹养育了你那么多年，怎么着，你也要分给我们一点吧，你哥不多时就要娶媳妇了，你也算尽一尽你做妹妹的责任。”
虞小乔浑身气到发抖，双手想握拳，可是四肢仿佛虚脱，没有一点力气，“滚！”
保险柜的事情，只有虞家人知道……
所以，这两个狗的东西，也是被虞家通知来的吧。
女人冷嗤一声，“你还拽什么啊，老爷子死了，你在虞家彻底没人护着了，等你混不下去的时候，还不是要回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
虞小乔闭了闭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放心，就算我虞小乔被饿死了，也绝对不会进你们家门一步，你们给我滚！”
单单是站在这里，就脏了她的地方。
女人脸上青白交加，明显的挂不住了，她厌恶的瞪了虞小乔一眼，“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好，我们不说以后，只论现在，小乔，凭良心说，要不是我们你能长这么大么？要不是我们，你能认祖归宗，过上大小姐的生活么？做人不能忘本，我们是你的大恩人啊。”
虞小乔忽然怒目，凌厉的目光落在女人脸上。
那寒沉冷冽的视线，好似是一把磨到锃亮的杀猪刀，逼近女人头颅，稍稍一动，女人的天灵盖都能被削掉。
她浑身吓到轂觫，忙退后两步，“我说的本来就是实情啊。”
虞小乔深吸一口气，“我说最后一遍，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男人随手抡起一把椅子，狠狠的摔在地上，支离破碎，木头碎了一地，“虞小乔，你还是人吗？喊了我们十几年的爸妈，变脸变的够彻底，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砰——
一声巨响，虞小乔将眼前的木板桌踢断，“良心？究竟是谁没有良心？虞家第一次找上门，爷爷给了你们多少钱？你们替虞家继续养了我几年，爷爷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回到虞家后，爷爷又给了多少钱？”
女人心虚，声音都小了，“你现在还小，等你结婚有了孩子就明白了，养孩子多么费钱的，你爷爷给的钱，养你一个都紧巴巴的呢……”
“养？”
虞小乔哈哈一笑，脸上充满了悲恸，“你们确定你们是在养我？我七岁大的时候就要帮你们做饭烧水，我十岁大的时候你们就不想让我继续念书，若不是爷爷找到，你们早就把我卖掉给他还债了！爷爷一年给你们十二万，我却从来没有穿过一件新衣服，你们吃肉我要去门口蹲着，这就是你们口中的养育？我是在你们身边长到十几岁，可我给你们的，早就还清了。”
女人唇瓣翕动了下，翻了个白眼，“虞小乔，翻旧账有意思吗？没饿死你，你就应该感激我们，应该报答我们，毕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原本是没有义务养你的。”
虞小乔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一瞬间，身上的力气好似完全恢复。
手下只要能拿得起来的，她便轮起来，朝着两人身上砸。
根本不管有没有危险品，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她甚至心理阴暗的想着，若是能砸死他们最好不过了！
一时间，桌椅落地的声音，男人爆粗口的声音，女人哀嚎呼痛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狭窄的甜品屋，接二连三的响起。
辛酸苦辣的交织，充满了人生百态的无奈和悲凉。
小乔没想到自己会哭，刚刚被吊销营业执照的时候都没有哭。
看着两人狼狈的像过街老鼠似的，站在门外，手指指着虞小乔，破口大骂，用尽世界上最肮脏的字眼，怒斥一个年仅二十多岁小女孩。
“早知道你恩将仇报，当初从医院抱你回家的时候就应该掐死你。”
“小婊一子，你给我等着！你这样对我们，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虞小乔，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你就是被人抛弃的命，早晚你还会被抛弃。”
“你就是一白眼狼。”
“臭丫头，你怎么不去死。”
“……”
虞小乔本来是笑着看着他们的，只是，脸颊忽而有点发痒，她下意识抓了一把，却抓得满手的水。
这是怎么了？
几分钟后，门外缓缓停下一亮红色跑车，张扬的红，叫嚣的看着旁人的狼狈。
车窗缓缓降下，虞明珠妆容精致的侧脸，出现在小乔的视线中。
她心一滞。
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女人屁颠颠的迎上去。
老老实实的站在车前，男人想摸了摸车身，手指伸出又缩回，终究是没敢碰。
他们讨好的，奉承的，虚伪的笑，曝光在眼光下，阳光微熠，反射出男人金牙上的一道光，极具恶心。
虞明珠斜斜一笑，趾高气昂，“办好了？”
男人连连点头，“听您的话，大闹了一通，还被打了，挺疼的。”
虞明珠了然一笑，眼眸中是懒得掩饰的鄙视和讥讽。
她慢条斯理的拿过包包，从里面抽出一摞百元大钞。
虞小乔看到男人女人的眼睛放了光。
一瞬间的功夫而已……
像饿狼窥见了一只温驯兔子。
虞明珠遥遥的看了小乔一眼，冷哼一声，眉眼带骄傲，将手上的人民币向外一扬。
粉色纸币纷纷扬扬落满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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