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一试。”
秦昭这不冷不热的态度让顾衡更加不悦,挑衅道:“行啊,那就试试,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
秦昭指了指桌案边的椅子:“坐。”
顾衡注视他片刻,走过去坐下。
秦昭道:“听顾夫人说,你已经学完论语?”
顾衡支着下巴,不耐烦道:“对。”
“《论语·道德篇》,第七行,背出来听听。”
顾衡:“……”
“子、子曰……”顾衡磕磕绊绊说完这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索性道,“本少爷不记得了。”
“人之过也,各于其党。观过,斯知仁矣。”秦昭解释,“意思是只需观察一个人所犯的错误,便知其有无仁德之心。”
顾衡“哦”了一声,半晌才回过味来,恼道:“你骂我?!”
秦昭平静道:“你的论语要重新学,把书翻开。”
顾衡碰也没碰一早就放在桌上那本论语,起身就往门外走。
刚走到门边,却又停下:“你不拦我?”
秦昭已经再次翻开面前的书本,平静道:“你不愿学,我留你何用?”
顾衡皱眉:“可我娘雇你来教我读书。”
“的确如此,而且尊夫人已经答应,若非我主动提出不肯再教下去,否则不会将我赶走。”秦昭扫他一眼,语气淡淡,“你不学便罢,白拿一份工钱,我还乐得自在。”
“你这人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顾衡气得耳朵都红了,厉声道,“我这就去告诉我娘!”
他跨出房门,又再次停下脚步。
他当然可以现在去找他娘哭一通,他娘向来最宠他,若他执意不想要这位先生,这种口头答应他娘肯定不会放在眼里。
但那样……太丢脸了。
好像怕了他似的。
而且如果这人去外面说点什么,顾府颜面何存?
顾衡转过头,那人还坐在桌案后头,姿态闲适而放松。
若非主动不肯再教,否则顾府不会将他赶走,这约定分明就是在挑衅他。
他在挑衅顾衡没办法逼走他。
想到这里,顾衡忽然笑起来,重新回到屋内:“先生莫怪,方才是我冲动,我已经想明白了。”
秦昭头也不抬:“那便把书翻开。”
“不急。”顾衡走到秦昭面前,将他手里的书抽走,道,“开始上课前,我想与先生去个地方。”
秦昭:“何处?”
顾衡道:“你与我来就知道了。”
“我为何要答应你?”
“如果先生肯陪我去,我答应接下来的时间都安安分分。”顾衡道,“虽然我娘答应过不会将你赶走,但若我一直与你作对,你在府中也不会好过。”
秦昭笑起来:“你的意思是,只要我陪你去,你便好好读书。”
“对。”
秦昭:“带路吧。”
.
马车在路边停下,秦昭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眼,皱眉:“赌坊?”
“不错。”顾衡被家丁扶着跳下马车,偏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还愣着做什么,下车,与我进去。”
顾衡带秦昭来的这个,是江陵府最大的一间赌坊。寻常的赌坊在夜市时才会开,唯有这家,日夜不歇。
秦昭看向顾衡的背影,拒绝家丁搀扶,自顾自下了车。
赌坊内烟雾缭绕,光线昏暗。
大堂人群拥挤,数台赌桌依次排开,每台赌桌前都围着人。
赌场内有不少人吞云吐雾,空气中混杂着各种不知名的气味,秦昭皱了皱眉,看见有伙计迎上来:“哟,顾少爷,您今儿怎么有空来?”
顾衡也被里面的味道熏得有些受不了,从袖中掏出张银票:“带朋友来玩玩,老规矩。”
“得嘞!”伙计收了银票,乐滋滋走了。
顾衡得意地回头,将秦昭面色不善,问:“怎么,先生吓到了?”
秦昭:“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果然是书呆子会说出来的话。”顾衡不屑道,“下一句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玩物丧志,非君子之道?”
秦昭摇摇头:“这里鱼龙混杂,你年纪小,不该混迹这种地方。”
顾衡神色变了变。
他别开视线:“你懂什么,城里富贵人家都这么玩。哦,险些忘了,你从穷乡僻壤之地过来,自然不懂。”
那伙计很快带着兑换好的筹码回来了,顾衡也没清点,偏头问秦昭:“先生想玩一玩吗,我可以借你钱。”
秦昭问:“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我若是个迂腐文人,眼里容不得沙子,定然觉得你这厮无药可救,打起退堂鼓。而我若虚有其表那便更好,你借钱给我玩乐,保不准就能让我输个一干二净。到时无颜留在顾府不说,还欠你一大笔钱财。”
秦昭道:“前几位先生,也是这么被你逼走的?”
顾衡将筹码丢给身旁的家丁,皱眉道:“关你什么事,你玩是不玩?”
“玩。”秦昭道,“不过就我和你。”
顾衡问:“你什么意思?”
秦昭:“我们赌一局,若我赢了你,今后你都要听我的,在家好好读书。”
顾衡:“要是你输了?”
“我离开顾府。”
“成交!”
赌场里清出一张赌桌,秦昭与顾衡坐于赌桌两侧,面前分别放着个赌盅。
顾衡丢出十两筹码,含笑看着秦昭:“比大小,你懂规矩吧,先生?”
最后那两个字他落得极重。
秦昭缓缓推出面前唯一一个筹码。
——他今日出门没带太多银两,这还是他找顾衡借的。
“顾少爷这是又和谁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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