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从她的言语中感受到真诚的夸赞，并不是单纯地想要他的技术。
服务员陆续上菜，陈教授问道：“对这套设备与技术你们有什么想法吗？”海岚直白地回道：“非常想把老师这套技术和设备用在我们的花田里，您研究这些费了不少精力和费用吧？”
于所长给她使眼色，说好不能谈钱的。幸好陈教授没有在意：“申请了一些科研经费，目前到了一个新的阶段。之前有人来找我谈过，开口就问我要多少钱。”
于所长给他夹菜：“生意人都是这样，我们做学术的，别和这种人计较嘛！”陈教授叹了口气：“我怎么能不计较呢？你是觉得我不想让这个项目创造经济价值吗？不能带来经济价值的项目，浪费那么多时间、精力干嘛？你当是过家家呀！科技是要为生产力服务的。”
海岚望着于所长，老师怕是要打脸，谁说谈钱俗气？谈钱并不俗气，俗气的是开口就谈钱。
“陈教授说得太对了。所以现在大型企业都推行智造，可以大幅度降低成本。”海岚觉得马屁也要拍得适当一点。
陈教授再次把眼光投向她。她也是开口谈到了钱，胜在方式不同。
“能不能真正实现降低成本、大幅增产，那也是需要验证的。走完验证这一步，才能出结论。”换言之，论文才具备权威地位。
尽管心里想得要命，但海岚没有主动出击，而是想了解他的需求点在哪里。于所长道：“我们作科研的态度就是这样，没有得到验证的课题不会盲目卖给别人。”
“陈教授找到验证的合作伙伴了吗？”海岚准确地捕捉到这句话的内在信息。
被她提问的人停住了夹菜的手，把筷子放回桌面：“不瞒你说，好几位都是希望直接上设备，买技术，估计准备回去自己改良，还没有谁完全愿意配合我完成验证。”
海岚在心里扒拉了下，谨慎地问道：“我可以问一下完成验证的时间和成本吗？”
陈教授眼前一亮：“我初步的想法，是借用基地的地，然后用三个月的时间验证鲜花的成长过程和产量。在大面积种植下，是不是也能达到产量翻倍的稳定效果。第一年要完成基础设施建设，比传统劳动力密集型种花的成本略高。但是以后能不能从产量上弥补，而且比有土种植更划算，就需要验证嘛！”
他再次强调验证一词，又补上一句：“我不希望这个成果成为别有用心人的赚钱工具。”
海岚轻声问道：“没考虑和滇南的基地合作验证吗？”
陈教授道：“滇南的自然条件非常适宜种花，条件优渥得很。无土栽培在成本上反而会没有优势。当然，再过一段时间，技术更成熟了，估计就会低于他们当地的传统种植成本。”
“没错，只要技术成熟，推广会非常快。相对于滇南来说，我们这里的气候并不是那么好；如果能缩短花季，增大产量；即使第一次投入的成本大一些，但是越到后面成本就越低。陈教授，我说的对吗？”海岚随着他的思路说道。
他们两人的讨论越来越融洽，顾子晋侧目看着海岚兴致勃勃的神情，和于所长交换了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谈钱，又巧谈钱；财迷同学海岚这波谈话情商堪称高级。
海岚迅速在心里做了口算题，向陈教授试探道：“我现在手头能流通的资金也不多，我能授受的验证面积为1-3亩地。陈教授，我恳请你把三个月的验证时间用在这里。如果三个月后验证成功了，我们再谈价格。如果不理想，我们继续探讨，你看怎么样？”
还不等陈教授开口，于所长已经开始紧张。他希望他们能合作成功，又怕老学究硬梆梆地拒绝。要知道，陈教授拒绝了好几位老板。老板们愿意验证，但都要求同时出让技术。
陈教授不吭声，整个场面十分寂静，海岚咬了咬唇，她觉得既然于所长安排了这顿晚餐，那么成功是八九不离十的。但是她刚才弱弱地说出1-3亩地，这个面积太小了。即使这样，还得动投资款剩余的部分呢！她瞬间觉得可能没希望。
时间仅过去一分钟不到，她却觉得像过了好久。
陈教授终于发声了：“于所长说得对，你果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学术研究需要经济上的支持，但他不希望科研成果成为别人牟取暴利的工具；那是对他们努力的不尊重。他们想要的是真正帮助需要提高产量，最终又能不负心血的人。
海岚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需要帮助，愿意花时间和成本完成验证；相信最后合作会有一个好结果，至少他的心血既会有收益，也不会浪费。
她起身向他伸出手：“陈教授，你放心，陆和村花卉专业合作社不会辜负你的科研成果。我还有一个不情不请。”
于所长知道她的小心思，用手揉了下鼻子。陈教授道：“你说。”
她认真的说道：“我能邀请你担任我们花卉研究所的指导讲师吗？到乡村振兴学院给花农们讲堂课。我们会安排辛苦费，希望你不要嫌弃。”
陈教授这些年拒绝了太多挂名的事，唯独海岚这么说他觉得可以试试：“我考虑一下，这几天就给你答复好吗？”
送完陈教授，海岚才露出了兴奋之色：“老师，谢谢你，太谢谢你了。你简直就是我的贵人。”
于所长也很开心，他乐呵呵地反问：“难道不是你们的牵线红人？”
顾子晋安静了一晚上，眼下又充当着司机的角色，附和着于所长的话：“老师，你既是岚岚的贵人，也是我的恩人，更是我们的红人。”
于所长惊奇地说道：“哎呀，找了女朋友后还学会拍马屁了？不错不错，海岚你早点出现就好了。”
海岚瞅了顾子晋一眼，他轻握住她的手：“不早也不晚，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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