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凉山脚下。
马翠抱着竹筒，衣衫都浸透了也没舍得放下。
只在王老太太在树下石头上落座时才将竹筒递过去。
竹筒盖子一打开就徐徐冒出来一股白雾，看的马翠眼睛都直了：“这，这，这！”
“是冰！”
王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是陌陌弄出来的，先喝着，等她来，听她给你说吧……”
马翠愣愣的接过竹筒盖子，脑袋里像是响了炸雷一样。
而彼时的刘依陌正涨红着一张脸机械的轮着镐头给豆子地松土除草。
汗水在瘦削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痕迹，有的不等落到地上就蒸腾在空气里。
“怎么主人的后代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小白莲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刘依陌耳边响起，她抽了抽嘴角，咬牙道：“说的什么风凉话……”
“哎呀呀……这不是风凉话，只是现如今的你跟我记忆中的反差有些大而已……吧唧吧唧——”
听到那熟悉的吧唧声，刘依陌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不会打算一直老老实实的干下去吧？”
当然不会！刘依陌木着脸锄了一行地的草，就扛着镐头找自家奶奶去了，远远的吆喝：
“我要喝水啊，奶奶……”
马翠连忙起了身，王老太太也打开了竹筒盖子，等她坐下，就扇风的扇风，递水的递水。
刘依陌怕胃肠不受，就小口小口的啜着，等缓的差不多了就看着王老太太道：
“奶，挑水太费劲了，我们就引渠搭竹桥吧。”
说完又去看马翠“翠翠姨家跟我们挨着，要不要一起？”
马翠就去看王老太太，果然见她眉头一皱：
“叫人知道，必有非议。”
刘依陌就双腿一盘，整个人都坐到了大石块上：
“那就全村一起，不然天天这么挑，水一样会蒸发，为什么不选择更轻松便捷的方式？”
听起来是没错，但为什么怪怪的，马翠忍不住和王老太太面面相觑，却摄于刘依陌此时莫名的威严什么都不敢说。
“这山上有竹子吧？”刘依陌回身环顾。
“有倒是有……”马翠声音迟疑，频频去看王老太太，刘依陌的这种神情和说话态度让她有些陌生。
“那就好办了，奶，咱们回去吧。”
王老太太虽然不放心地里，可看刘依陌那打定主意的样子也知道没法劝了，叹了口气道：“那就走吧……”
马翠欲言又止，谁曾想刘依陌却转身将竹筒塞给了她：
“这壶水只给婶子一家人喝，希望婶子能帮我保守秘密，我还准备拿这个去做生意呢。”
这句话无疑是肯定了先前王老太太的说法，但马翠还是忍不住瞪直了眼：“这冰真是你弄的？”
刘依陌笑着松了松系斗笠的带子：“是我，侥幸而已，还望婶子能帮我保守秘密。”
马翠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唾沫，抱着竹筒呆愣愣的站在那儿，连祖孙俩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还是年喜从远处看见她杵在那儿许久不放心，过来叫才让她回神：“娘，娘，你想什么呢！不晒吗？这么站着。”
晒是晒，可是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热，马翠双眼无神的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叹了口气：
“没事儿，走，去喊你爹和你爷！”
“他们挑水呢，啥事儿啊娘，现在不能说吗？”
以前马翠没觉得儿子有什么不好，可现下这一句一句的却让她只觉得头都大了。
按着额角，马翠有些无力的道“去喊你爹和你爷！”
越是这样，年喜越是好奇，可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应了一声踩着田埂飞快的跑走了，徒留马翠一个人抱着沁凉的竹筒在后面慢悠悠的跟着。
………………
刘依陌不知年家人的震惊，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殷勤的甩着帽子给自家奶奶做疏导：
“这是对整个村子都好的事儿，咱先跟村长商量商量，这要是操作的好，我还能得个好名声。”
王老太太就抬头看她，却没从她眼里看见半点儿市侩，心就跟着一沉，但思量后还是道：
“你若打定主意那就去做。”
刘依陌有些意外老太太明知自己有所隐瞒却还答应的这么快。
“奶不在乎你名声的好与坏，我只怕我走了之后，你一个人难过，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我发现你极有自己的想法，且不是没有章法。”
老太太住脚，盯着刘依陌的眼：“那你就去做，做的好与不好不重要，奶奶还在呢，眼下你……你开心就好……”
刘依陌一直挂在脸上的笑一下子没绷住，眼泪滚滚落下，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抹眼泪，发现没用后，干脆把王老太太抱进了怀里：
“奶，我开心，我最开心的就是称为您的孙女，真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儿了。”
王老太太轻轻拍打着刘依陌的脊背，露出的眼也红着，但偏偏脸上却挂着笑意，数落她：
“傻丫头，没羞没臊的，口无遮拦。”
等到两人到家的时候，刘依陌的眼睛还红着呢，王老太太就煮了两个蛋给她：
“揉完了把那层皮撕掉，吃了。”
“晓得呢！”
刘依陌挨着王老太太坐在了廊檐下，将鸡蛋按在眼睛上揉，脑海里却一刻不停的思索着整个灌溉计划。
等王老太太说了可以，刘依陌扯开鸡蛋膜塞给了王老太太一个，嘴里叼着自己那个直奔灶房，拿起一根烧的差不多的炭笔在地上写写画画。
而王老太太瞪着她的背影，手里接着碎掉的鸡蛋，嘴边还挂着鸡蛋黄渣滓。
于是，才用完午饭的冯村长再度迎来了祖孙俩，只是跟上次来相比，两人相处模式明显不太一样了。
“来来来，老姐姐快请进。”
正是晌午头歇晌的时候，冯村长的几个儿子都在，听见声忍不住探头看，正好瞧见刘依陌挽着王老太太腰背笔直，唇角挂着浅笑，施施然走进来的样子。
“这……这是陌丫头？”
众人都不可置信，毕竟这精气神跟以前相比，好似天上和地下。
“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冯村长虽有意外，可一想起那天吃的午食，再瞧刘依陌，不免温和了些：“陌丫头坐，我叫你冯奶奶给你拿糕点。”
“冯爷爷，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刘依陌不承认，可架不住几个人瞧她的眼神。
“冯爷爷，我今儿找您有正事儿，您且听听我这想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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