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指挥使大人什么都别说，就当我什么也没问。”齐铭连连摆手，唇角却不坏好意地勾起，“不过，看在都是亲戚的份上，还是提醒大人一句：有些事，我不在乎，陛下却在乎。”
马车内，看书的顾明姝本就被油灯晃得眼疼，此时听到车外两个男人斗嘴，烦躁愈盛。
她“啪”地推开车窗，也不看他们，只伸出那书的那只手去晃了晃。
秦越、齐铭二人虽然斗嘴，眼角余光却都关注她这边的动静，此时见她示意，顿时住了嘴。
可等他们准备上前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却皓腕轻抬，赶苍蝇似地朝二人摆了摆。
这意思就很明确了：要吵躲远点，不要耽误她看书。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
“陛下在乎的事，我家王爷自会上折禀奏，齐大人又何必操这份闲心呢？”
马车内已重新翻开书页的顾明姝一滞。
这是……阮媚娘？
她侧耳去听，正好就听到马车外那女子，三言两语搅散了男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那长袖善舞的本事，不是阮媚娘又能是谁？
顾明姝“啪”地丢下书本，她说怎么昨夜秦越做了柳下惠呢，感情是跟他家侧妃如胶似漆得连行军打仗也不忍分离了。
“呵！”她忍不住冷笑出声。
略一沉吟，她便直接从马车上钻了出去，扬声喊道：“齐铭。”
齐铭见她跳下马车，露出一丝惊讶，赶紧驱马回转：“夫人，你怎生出来了？啊，我知道了，是有苍蝇太吵了影响你的心情？”
秦越眸光如刀射向齐铭，冷哼：“苍蝇这东西，确实烦人。”
顾明姝的眼神都不往他那瞟一下，只柔声对齐铭道：“烛光晃得眼疼，出来透透气。”
“我早就说过，有我帮你，你无需那么逼自己。”齐铭闻言，声音里带着心疼，他伸出手去：“把手给我，我带你去跑跑马！”
顾明姝能感觉到，从秦越那边射过来的视线，好似要把她烧起来。
她故作不知，甚至还真的把手朝齐铭递去。
可就在齐铭要拉她上马的时候，阮媚娘却一阵风似得卷了过来，竟先齐铭一步，握住了顾明姝小手。
“夜风本就凉，若再跑起来，少不得要冻着夫人。妾身那恰好有些养肝明目的瓜果，不若送与夫人享用。”
齐铭：……
顾明姝：！！！
阮媚娘歪头，一副不太懂的样子：“夫人为何这样看着妾身？”
顾明姝很用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道：“在想明日太阳可还能东升西落，江水可会倒转，母猪可能上树。”
齐铭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
阮媚娘却有点尴尬：“妾身绝无恶意。”
“那就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你自己留着吃吧。谢谢，再见！”
秦越皱眉；“小姝——”
可她转身就走，只背过手朝齐铭放心勾了勾手指。
齐铭立刻翻身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追顾明姝而去——这人分明生得狐狸模样，此时却跑出了傻狗的气势，足见得意。
秦越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面色再次黑如锅底。
阮媚娘仰望着他，忽然温柔道：“王爷您不必着急，妾身会帮您的。”
秦越的眸子终于勉为其难地落在她身上，但眸底却是一片冰冷肃杀：“你如果做无用且多余的事，就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
齐铭跟着顾明姝离开后，收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儿一早你就走！”
“夫人，陛下送我三日婚假呢，我若不送足三日，陛下以为我怠慢你了怎么办？”齐铭死皮赖脸地不想走。
顾明姝冷睨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怠慢我倒是无妨，但你若三个月内带不回合适的蛊虫，那可是要命的。”
“三个月呢，你放心吧，我肯定能完成任务。”齐铭打着包票，又叹了口气：“夫人，你可真狠心！用着我时候，温柔浅笑。用不着时，就开始赶人。”
顾明姝眉头一挑：“怎么，你不愿意？”
齐铭忽地笑了：“愿意愿意，还荣幸之至呢！”
说完了正事，顾明姝想起了忽然改了态度的阮媚娘，问道：“阮媚娘其人，你了解多少？又对此行中的她做何评价？”
齐铭微微一怔，便坦然笑道：“你是因为她转变态度不习惯吧？你从前与她共事一夫，她要争宠吃醋，自然会针对你。但你如今是我的夫人，与秦越再无关系，她自然也会对你改观了。”
这个分析没什么毛病，但顾明姝却不满意。“齐铭，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齐铭故作疑惑：“那夫人想问的是什么？”
“就凭阮媚娘这张脸，你敢说她和你半分关系也没有？”顾明姝冷笑道。
齐铭竖起三更指头，指天发誓：“我与阮氏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我也绝非秦越那种三心二意之人。我发誓：齐铭此生此心就装顾明姝一人，若有违……”
顾明姝随手就扯了一把野草直接砸他身上打断他：“不愿说就不说，我自己迟早也能猜到！你再胡说八道，今晚就走！”
齐铭喜滋滋地：“欸，知道了，小姝舍不得我发毒誓，一定是爱惨了我。”
顾明姝终于被他撩炸毛了，当场低吼：“你给我滚！”
齐铭还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她就直接召来了春华的人，命令她们把齐铭打出去。
齐铭也不可能真跟春华她们动手，自然是招架不住的，没多久还真被丢出去了。
*
他们这边动静闹得这般打，看热闹的也多，医疗队的领队太医罗秉章便先来顾明姝这边问情况。
顾明姝说：“夫君是个粘人性子，若我不声色俱厉地将他赶出去，他说不定能一口气送到边疆。可他才入朝为官没多久，根基不稳，若是因我旷工，惹了陛下不喜，仕途岂非到头？我虽不舍，却不能做那不贤不德之人。”
罗秉章道：“医女深明大义贤良淑德，是齐大人之幸。只是这夜间赶路总归不安全，不如……”
“那就让他在营外歇息吧，不要再带来我面前徒增为难了。”顾明姝说着，又招来春华，让她取了一条薄毯，托领队送给齐铭，“烦请罗大人转告，让他不必再来道别，回去好好做事吧！”
领队顿觉顾明姝实在是个冷静又温柔，聪明又贤良的女子，他由衷地夸了她好大一通，这才抱着薄毯找齐铭去了。
不过，他才出营帐，就发现脚边多了一篮子水果，他忍不住“嗯？”了一声。
他的长随见他出来，赶紧道：“大人，这是指挥使那边送来给医女大人的。但指挥使不让说是他送的，想借您的名头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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