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向殿中看去,那弹奏月琴的女子以纱覆面,面容朦胧如雾难以看清,只是那双眼睛在苍凉和忧伤之中竟透出一股似有若无的恨意,这样的眼神,她是知道的。
在浮华州的那些日子,她每每回想到常绣茹、玄寅、慕娉婷对她做过什么,她也是这样一种眼神,想恨,但是恨又不能直白地表露出来,只能让深深地忧伤悲苦来掩饰,再从这缠绵无尽的悲哀之中透出真心的恨意,如绵里藏针,枕下藏刀一般,透着极致的危险。
忽然,她看出那女子的眉眼很像一个人。
曾经她在乐坊找过一对秋氏姐妹,其中的姐姐秋瑾瑜擅弹箜篌,而妹妹秋涟敏则擅弹月琴,此时殿中弹奏月琴的女子,正与那秋涟敏一般。
皇上分明已经禁止她再入宫,如今怎么又回来了,还跟在离国人的身边?
忽然,她嗅到一股奇异的香气,那香气只是吸入的刹那就令人身体有些麻酥之意,香气似煮开的牛乳和着果香,香甜地吸入肺腑。
她忙打翻茶杯沾湿帕子,用帕子掩住了鼻。
沫儿瞧出不对,低身欲问,殿中女子的月琴声却愈弹愈急,陡然间,离国使臣身后的笼布被撤下,从中跳出许多手持利剑和弓箭的士兵。
李峭急忙大喊:“来人!护驾!”
玄寅蹙眉道:“你们这是何意?”
胡烈安上前道:“数年前,我离国的阿史那公主与明聖和亲,却不想含屈而死!你这昏君诸多理由搪塞阿史那公主的消息,诓骗我们离国,实在是罪该万死!”
穗嫔美目大瞪,怒冲冲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难道就不怕遭天谴吗?!”
胡烈安大笑道:“天谴?这昏君纵容你们这些女人欺凌迫害我们离国公主,要天谴也是你们这些人!”
他阴冷一笑,道:“方才的雪颜丹,娘娘觉得味道如何啊?那丹药上涂了剧毒,但不会登时毙命,会让人受尽五脏碎裂,百虫啃食的痛苦,诱发幻觉后断肠而死!”
穗嫔听完,“啪”地一声坐在了椅上,眼神已经失神。
方才,可就只有她一人迫不及待吃了那丹药,还偏偏只有她……
红绡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人,眼角露出无限得意之色。
玄寅拍桌厉道:“你们以为带上区区几十名离国士兵就可以在宣明城放肆吗?!”
正此时,门外有人急匆匆跑来禀报:“皇上,荣宁王反了!如今正带着人闯入!”
玄寅冷言厉色:“宫中设下层层把守,荣宁王的叛军是如何进来的!”
那人结结巴巴道:“是……荣宁王借着赴宴的由头,带了几车珍宝,侍卫本想检验,却被从车里跳出来的叛军给……”
玄寅立刻听出不对之处,“你只是看守在殿外的太监,如何得知那般详细之事?”
“皇上小心!”皇后起身向玄寅护去,所幸有侍卫在身侧,那乔装行刺之人连匕首都未拿出,就血溅当场。
殿外,呼呼地声音如狂风过境,一些叛军已经闯入殿中,与离国人里应外合。
一些嫔妃惊慌失措,连连惊叫起来。
玄寅担忧地看了皇后一眼,见人无恙后,立刻扬声道:“把这些人统统给朕拿下!”
离国人与荣宁王的叛军立刻会和,与殿中的侍卫厮杀起来。
奈何叛军人数众多,侍卫也难以顾全所有人,很快便有无辜宫人和嫔妃被砍杀。
林清萸与沫儿俯身躲藏,却不想一把利剑登时朝其门面撞来。
林清萸心头陡然一惊,她错愕地抬头看去,迎上了秋涟敏愤恨发红的双眼,如同狱中追魂的恶鬼死死地将她钉住。
秋涟敏发了疯般嘶吼道:“妧妃,你这毒妇害死我姐姐,今日我就要你不得好死!”她双手提着长剑,疯了一般地冲了过去。
林清萸惊叫一声,拉着沫儿朝一旁躲去,秋涟敏顺势砍下,两人躲闪不及,沫儿直接抬手抓住了利剑。
秋涟敏咬牙切齿道:“你一个奴才,至于为你的主子这么卖命?她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人人得而诛之!你竟还阻拦我?放手!”她猛地抬起利剑,起势再欲刺人。
忽然,她感到身体失力,手中的剑哐当一下掉了下来。
只听见几阵皮肉撕裂的声音,秋涟敏瞪大双眼倒在了地上,而她身后,是拿着一把匕首的慕娉婷。
林清萸还未回神,就被慕娉婷一把抓住往外跑去,“还愣着做什么?等死吗!”
胡烈安见秋涟敏被杀,立刻带着人向慕娉婷几人冲去,手中砍刀狠狠挥下,忽然,一道黑影横冲进来,长剑与弯刀相撞,将两人弹开。
林清萸惊讶道:“则俜?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不是我知晓那凤凰花的含义,你还想瞒我多久?”则俜声音极轻,如轻云消散天际,带着几分哀愁与挽留。
“你们先走,这里我挡着。”
则俜说完,提剑迎上了胡烈安与几名叛军的刀剑,为几人开道。
皇后发觉了朝殿外离去的林清萸等人,趁着玄寅不注意跟了过去,“妧妃!殿外怕是比殿中还要凶险,不要出去了!这里很快就会安全,留下来吧。”
林清萸闻言回首,轻轻地道了句:“皇后娘娘,这是臣妾的选择。”
皇后勾起唇角,脸上带着释然与酸楚:“但愿你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快走!”慕娉婷拉住林清萸的手,朝着殿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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