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
弘治皇帝高坐,面容沉着,不苟言笑。
此一日,与朝廷而言,都是十分严肃而隆重的日子。
这是抡才大典,乃至于影响朝廷未来几十年命运之大事。
弘治皇帝看着下方的一众举人,有三百之多。
这一个个,在未来,最少也是知县,若能得中状元,便能成为翰林撰修,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只是,这三百人中,大多数,面对君王以及百官的威压,已是体若筛糠,被吓到了。
然后,他看到了唐寅。
对于这位会试的会员,他在西山见过,当初只是觉得其有些才情而已。
可此刻,此人却十分镇定,内敛而有神。
有些意思!
再看,他看到了王守仁。
先前,对于王守仁,他的观感本是不好的。
因为这是成华十七年状元王华的儿子,听说,从小脑子就有问题,口口声声要当什么圣人,想不招人注意都难。
而眼下,王守仁正襟危坐,古朴而幽深。
很不简单啊。
再继续看去,他看到了徐经。
对于这个年轻人,他仍是抱有一些非议的。
就才学来说,在江南一带且没有什么名气,此番会试却考了第三。
但调查之后,既没有舞弊之嫌,便只能作罢。
再看过去,他又看到许多面孔,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些,皆是大明未来的只贤良啊。
“放卷吧。”弘治皇帝下旨。
很快有宦官开始发放考卷,跟着,诸多贡生纷纷列作保和殿。
殿试策问开始。
诸多考生开始看题,题目,确在意料之中。
——镇海盗。
对于近来朝堂之上发生的诸多大事,考生们自是一清二楚。
因为那海盗太过猖獗了,三番五次是袭扰大明,于朝堂、于当今陛下都是极其严重的大事。
故而,皇帝陛下出此题目,大多数考生都不意外。
不过诸多考生却没有轻易动笔,一个个皆是仔细琢磨着,打起了腹稿。
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啊。
而就在此间,诸多考生之中,一道人影动了。
那人提笔而行,镇定自若,看似平淡,却有一股昂扬的自信,勃然而发。
赫然是唐寅。
唐寅缓慢书写着,尽求每个字都书写的足够漂亮,至于策问的题目,早已是智珠在握。
只是把心中所想写出来,不就可以了?
不就是打那海盗吗?
简单!
只要朝廷肯出银子,沿海,将会有无数的百姓愿意站出来抗击海盗。
若杀一海盗,朝廷奖赏十数两,大明,将再不受海盗之困!
事情,不就是如此简单吗?
陛下您,又何须受此事困扰呢?
简单一番陈述,后面,再加上一些感慨的话语扣题,简简单单一份答卷完成。
而时间,只过了区区半个时辰而已。
唐寅抬起头,诸多考生大多已开始答卷,唯有两人,皆是直挺挺的坐着。
师兄王守仁,师弟徐经。
这两个人,竟……还在沉思?
又等了半个时辰,徐经大抵琢磨好了,提起了毛笔。
再看,王守仁仍旧枯坐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王守仁,还是干坐着。
许多个答完题或者临近尾声的考生,皆是呆愣的望了过去。
这位仁兄……怕是傻了吧?
这是殿试啊,还不快抓紧答题?
你看看人家唐会员,早就答完了,而且都偷偷的睡了一觉了啊。
您这……还不抓紧?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外面的日头,从东面,转到了西面,眼看着就要落下去。
终于,王守仁动了。
行笔不快,可是每一个字落下,神情之中,都有一种说不出的坚定的感觉。
自信、笃定、果决!
到得暮鼓十分,钟声响起,王守仁刚好落笔。
一场殿试,就此封卷。
结束了。
晚些时候,宁府。
见了三位弟子,宁远笑了笑,道:“考的如何?”
王守仁道:“理应高中。”
唐寅想了想,道:“问题不大。”
一侧的徐经正要开口,却被宁远打断了。
宁远一本正色,徐徐道:“小徐啊,为师知道你先前在南直隶,乡试的成绩一般般啊,何以在会试之时,突发猛进啊?”
额……
徐经一脸的尴尬。
恩师……对于前面两位师兄只是草草一问,到了他这里……就仿佛刨根问底一般。
这是何等的不信任啊?
不过他还是涨红脸,道:“一切,皆赖恩师。”
宁远略微错愕。
好家伙,这徐经之所以在会试考第三,跟他有关?
他不由得狐疑着,道:“这是何故啊?”
徐经道:“先前,恩师瞧不起弟子,以为弟子会名落孙山,弟子不忿,便……使了些银子,四处求告……押中题了!”
宁远暗暗惊骇。
好家伙,这……都能押中题?
据说,会试的时候,题目相当的难,又偏又难。
结果,却被徐经押中了。
他不由得道:“你……使了多少银子?”
徐经仔细思考:“前前后后,约有十二三万两,其中包括李公,以及程敏政大人的诸多好友……”
宁远深深的点头。
这……原来如此啊!
一切以银子开道。
没贿赂主考官,也没有任何泄题的行径,可徐经找的是熟悉主考官李东阳以及考官程敏政的朋友。
最后,将诸多答案综合在一起,押中题,似乎……也实属正常啊。
果然,银子是万能的啊!
“嗯,不错,那么……”
宁远顿了顿:“此番,你考的如何啊?”
徐经这回倒是自信满满:“弟子琢磨许久,以为海盗之难,难于我大明无可用之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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