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祭渐喊了一声祭越。
祭越缓缓收剑，抬头看向祭渐的目光平缓，他回应：“父亲。”
疏离中带着尊重的两个字，是祭越对祭渐表达内心的独特方式。
他怕了祭渐无处安放的父爱，面对祭渐的时候，祭越总会尽可能表现得冷淡一些，让祭渐不要太过。
即便祭越清楚这位父亲对他的父爱有多真挚，已经养成的习惯让他在面对祭渐的时候总是多了三分冷。
“儿子，时间差不多了。”祭渐也习惯了祭越的疏离尊重，他已经知道儿子心里是有他这个父亲的，虽然儿子的冷淡让他心里还是有些难受，但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祭渐也有些习惯了自己在儿子面前是这种待遇。
“要走了吗？”祭越闻言手中的剑一抖，他将剑放在石桌上，手指放在剑上，因为用力泛着苍白。
“要走了。”祭渐说这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有些轻，似乎自己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他的宝贝儿子，终于到了离开他的这一天。
他要看着儿子离开他独自闯荡，这对一位老父亲来说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
祭渐都快要和祭越说要不别走了。
他真的不放心唯一的孩子离开他独自闯荡。
老父亲的心让他想要护着祭越，想要一辈子将祭越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但祭渐又很清楚，自己不可能任性。
他不可能不顾天工一族的未来，也不能够不顾祭越的想法，自私地让祭越留下。
“儿子……”祭渐话说出口又咽了回去，他抬头看了一眼祭越，又将自己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怕自己这一说出口，就是挽留的话。
他也怕自己说得多了，会让儿子恼。
祭渐心里很清楚，儿子不喜欢自己太粘着他。
儿子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不希望自己将他当小孩子看待。
但儿子又哪里知道，对一位父亲来说，儿子永远是儿子，永远是他记忆中没长大的孩子。
“我会想你的。”祭越沉默着，他看到了祭渐纠结痛苦的表情，最终还是说了这么一句算是安抚的话。
说完祭越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祭渐一瞬间亮起来的眼睛和伸到一半的手。
祭渐看到自家儿子下意识后退了好几步，站在不远处用一种为难又提防的目光注视着自己，他笑了：“我也会想你的。”
发现祭渐并没有其他动作，祭越反而是感觉不痛畅了，犹犹豫豫往祭渐身边挪。
一边挪祭越一边犹豫，等到他挪到祭渐身边祭渐也没有其它动作，这让祭越更加不自在了。
他啊了一声，抬头看向祭渐：“父亲，你……”
“阿越长大了。”祭渐也在看着祭越，一直喜欢叫祭越儿子的他少有的叫了祭越阿越。
“长大了，有些事情就不适合再做了。”祭渐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更多的是欣慰。
他的儿子，很出色的。
“如果你实在是想的话，也不是不可能……”祭越有些扭捏地说道，他是真不希望祭渐将他当成没长大的孩子，但如果祭渐就是想要将他抱在怀里摸头的话，他也不是不能配合。
毕竟，这很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还是算了，有些事情真的不合适了。”祭渐摇头。
“以后你就不要装病弱了，少族长需要你的力量。”祭渐叮嘱。
别再像是现在这样装病弱无所事事了。
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我担心。
“放心吧，父亲。”祭越看着祭渐，眼角含着泪花。
突然有些舍不得他了怎么办。
“我知道分寸的，父亲。”祭越说着将眼角的泪花逼了回去，他抬头笑容灿烂随意，“我可是天工一族的蓝阶创兽师，是你这位天工一族六长老的儿子啊！”
“是，你是我的儿子，也会是未来的天工一族六长老。”祭渐点头。
你会和少族长走到最后，看到天工一族的光辉未来。
“父亲，记住我。”祭越伸出手抱住祭渐的腰。
这是祭越第一次主动抱祭渐，祭渐有些飘飘然，他抬头看向天空，看到天上那缓缓移动的云朵，呼出一口气。
没有伸出手回抱祭越，祭渐怕自己这么做让祭越不自在。
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父子关系。
最后还是祭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他将一个雕刻十分丑陋的剑递给祭渐，这还是他很小的时候雕刻的，一直想要送给祭渐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祭越觉得自己应该将东西送出去了，不然很可能永远没有机会送出去了。
“父亲，带着它，好吗？”它会保护你的。
“谢谢儿子的礼物。”祭渐还是没忍住伸出手揉了揉祭越的脑袋，他说，“我很喜欢。”
只要是儿子送的，我都喜欢。
“父亲，求你活着。”祭越颤抖着声音说道。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天工一族注定有此一难，他们从不做坏事，凭什么就要让那么多天工一族的创兽师死亡，要让天工一族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这不公平！
但祭越又很清楚，在寰宇讲公平本就是一件极为可笑的事情。
祭渐沉默了。
什么事情都愿意答应祭越的祭渐沉默了。
祭越明白了祭渐的意思，这个要求他做不到。
祭渐做不到祭越的要求，又不愿意让祭越失望，只能够用沉默来应对祭越的难题。
“是我奢求了。”祭越低低说道，声音难掩失落。
终究是他奢求了。
他和另外八个人能够活着已是侥幸，就算是除了他们还有其他人，那些人中也不会有祭渐。
祭渐是天工一族的六长老，他需要承担起他的使命与担当。
“儿子，望你平安。”祭渐最后只低低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无法给祭越任何承诺，唯一能够给予祭越的是他的祝福。
儿子，为父祝你平安顺遂。
天工一族的未来，就交给你们了。
我们留在过去的冬天，举起双手，托着你们走向未来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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