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元前一夕枕上偶成》纳兰性德.诗
酒醒池塘耿不眠,
帐纹漠漠隔轻烟。
溪风到竹初疑雨,
秋月如弓渐满弦。
残梦远经吹角戍,
明河长亘衣天。
哀蛩饯晓浑多事,
也似严更古驿边。
自从十四日那夜完哲笃操琴以后,一晃三天过去了。
他整天盼望着虞美盼能来见他,可是别说虞美盼了,就连柳如烟也不见了人影。
哲笃心里好生烦闷,茶不思,饭不想,加上那晚夜深天凉,染上了一点风寒,便生起病来。
只觉得自己的头脑昏昏沉沉的,四肢无力,不想动弹。他一个人躺在卧榻上,长吁短叹,口中反复地说着“害杀小生也”。
想想自己缠绵病榻,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虞夫人是狠心肠,她巴不得我病死了,可以万事大吉。可是美盼和如烟一个也不来,特别是如烟,挽留我的时候,口吐莲花,什么“有我如烟在”啦,“还有一线希望”啦,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你的锦囊妙计我也实行了,却白白地弹唱了半夜,一点反应都没有,简直是“对牛弹琴”!
刚想到这里,立刻煞住,自言自语道:“啊哟!且住,罪过啊罪过,我怎么把我家美盼比作牛了!我病糊涂了,怎么可以唐突西施呢!”就在床上连连作揖,说道:“小生罪该万死,叩请师妹恕罪!”
郭靖见了,心里很是着急,说道:“相公,你怎么啦?”
哲笃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病了!不久就要命赴黄泉,再也见不到你家主母了!”
“相公,不必胡思乱想,你一定会活到一百岁。”
“哪能活那么久?我很快就被你家主母害杀了。”
“相公,千万不能乱说,我家主母多情多义,不会害你的。也许她现在也生病呢。”
哲笃一想,郭靖之言有理,我怎么没有想到,只顾自己,不顾美盼呢,还错怪她,心里痛起来。说道:“啊哟师妹,你是思念师哥,想出病来的,你要保重玉体,少想我一些,只要想一半,师哥也就满足了!”
【二】《林间集》惠洪.语
心病终须心药治,
解铃还须系铃人。
郭靖见哲笃神魂颠倒,就知道是得了相思病。
别看郭靖年纪不大,却什么都懂。他跟着完哲笃走南闯北,琴剑飘零。哲笃所接触的大多是骚客词人,而琴童所接触的,多是三教九流[1],贩夫走卒,社会经验着实比自己主人丰富得多。
知道相思病是无药可救的,常言道:心病还须心药医。相公的病是想虞小姐想出来的,一定要虞小姐这服心药才会有奇效。如烟小妹人也不见,不知躲到哪个旯旮里去了,要想法子把相公得病的消息传进去。
郭靖不是虞家的下人,不能随意出入。忽然想到虞家门上的小仆人虞禄,他是虞夫人到了普救寺后,觉得人手不够,才买下的。平常郭靖和他很谈得来,就交上了朋友,今天要请他帮忙,把相公得病的消息传入虞府,就会传到老夫人和小姐耳朵里的。
郭靖于是走到门房,找到了虞禄,说道:“虞禄哥。”
虞禄一见是郭靖,非常高兴。
因为虞禄是河中府本地人,没见过世面,而郭靖却是满肚子倒不完的掌故,两人一见面就聊起大天,海阔天空,奇谈怪论,说得天花乱坠,把虞禄听得如醉似痴,也对这琴童佩服得五体投地。凡是郭靖要他做的事,他无不尽心竭力,比老总管交代的还要热心。
如今见郭靖走来,十分亲热,说:“郭靖兄弟,这几天怎么老是不见你,到哪里去了?”
郭靖道:“唉,相公病了,我在家侍候他。”
“完先生几时病的,严重吗?”
“就是这两天,今天重了一些。虞禄哥,我想托你一件事。”
虞禄忙道:“兄弟,咱哥俩是自己人,有事尽管吩咐,我虞禄对朋友可不含糊,两肋插刀。”
郭靖笑道:“虞禄哥,我又不是请你去打架拚命,哪里用得上两肋插刀?”
“那是什么事?”
“我想请你把我家相公生病的事传到内堂去,特别要传到小姐那里。办得到吗?”
虞禄一听,胸膛拍得震天响,说道:“兄弟,小事一桩,不是做哥哥的夸口,不消半个时辰,我就让全家上下人等都知道。就是要让全寺、全府都知道,也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禄哥,倒也不用让全寺都晓得,只要小姐知道就足够了,我还要去侍候相公,拜托了!”
虞禄受了郭靖之托,心里很是得意,认为郭靖看得起他。
他对于虞夫人的赖婚,也知道一些。认为主人做得不够光彩,完先生的病,说不定是被老夫人气出来的。郭靖既然关照不用禀报,那就私下传播吧。
他第一个去厨房找烧火丫头腊梅,说西厢书院的完先生病了,病的还不轻哩。
在虞府里,新鲜事很少,赖婚的大事,热了一两天也逐渐降温了。这完先生得病,乃是今天的头条新闻,腊梅迫不及待地丢下手里的活,立刻跑出去贩卖,没到一炷香功夫,虞府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消息也传到了老夫人的耳朵里。这位高官夫人也真是心硬,听到了只当没听到一样:穷酸生病,并未有人前来正式禀报,我完全可以不管,病死了也怪不到我头上,我还巴不得这穷酸死了才太平呢。我总不能留他一辈子。所以,听了哲笃得了病,心中还暗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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