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六年八月二十二日，李师道炮轰永定门，激战黄得功。rn 二十四日，李师道令李自成、田见秀、刘宗敏、李怀玉各部进抵西直门，邀战周遇吉。与此同时，皇太极也动手了，发四万众再次猛攻东直门。又以多铎、济尔哈朗、阿巴泰等人率军邀战傅宗龙、洪承畴、杨文岳三总统，吏科给事中孙传庭领兵出战，大败而还。rn 得到消息的李师道有些惊讶。rn 这年头的文官都这么勇？不光孙传庭，还有其他许多人，有城不守，非要出城野战，这么自信？他现在希望黄得功也自信一些，不要守城了，出来跟他一战，大家面对面硬刚一场，一决胜负，岂不很好？rn 八月二十六日，屯于卢沟桥的宁远总兵左良玉和昌平总兵王朴率部赶至永定门，与洪承畴手下延安总兵白广恩、陕西总兵贺人龙、岐州总兵李卑等人汇合，诸军总计三万七千人。李师道以闯将袁宗第、中参高夫麒、前副李怀仙为将，率一万三千员战兵伺机与左良玉诸帅交战。rn 与此同时，何进韬统扶危彰义军屯于宣武门，李定国之部黑云长剑军则在东南。rn 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rn 二十八日，河北总督杨文岳兵败德胜门，河北兵备副使张任学重伤，死伤将士一万五千多人，诸军大哗，天雄军包围临时长官孙传庭，要求召回卢象升。是夜，山东军乱，济南、兖州、东海、琅琊、淄青之兵，拥山东巡抚朱大典向南撤离，朱大典不能制服。rn 二十九日，方一藻、陈新甲、吴三桂等人自辽东逃到京城，诏授吴三桂密云总兵，同时节制密云、怀柔、顺义、天津、廊坊诸军。不意吴三桂害怕兵乱被士卒杀害，坚决要求跟洪承畴、傅宗龙、杨文岳三位总统效力，不独立统兵。圣人无奈，只好让从唐山回来的重庆总兵秦翼明率本部白杆兵暂统京南诸兵马。二十九日下午，皇太极发正黄旗邀击吴三桂。rn 吴三桂再败，全军覆没。rn 三十一日，皇太极突然遣使至李贼大营，邀李师道一叙。rn “李大帅一向可好？”绿树草丛间，济尔哈朗牵着战马，远远问道。梁玄、范文程、代善站在他后面，似乎是让济尔哈朗先暖暖场。rn 按照梁玄和代善两人的本意，他俩是想跟李师道面谈的。但走到今天这一步，很多事情由不得任性，再自负智慧，身边人也不会同意你轻身涉险。这不，巴牙喇们手执铁盾于前，后面准备了十几匹马，左右还有随时准备拦截的数百名镶黄旗战兵死士，鳌拜亦在场，他的任务就是保证梁玄的平安。rn 李师道这边也差不多，披坚执锐的武士严阵以待，目光不善的盯着对面的鞑子们。rn 阵仗之大，让这场会晤几乎变成了笑话。rn “大凌河一战，李大帅风采，某历历在目，今日相见，令人欣喜。不论大帅志在何方，现在我们都有着讨灭暴明这一共同利益，操戈相向，确是不智。大帅不如与大金联合，若颠覆顺利，大汗当册封大帅为皇帝，彼时大帅履至尊而制六合，岂不美哉？”rn 一袭红衣的梁玄在对面高声说道。rn “石敬瑭于留骂名万世，今日某若效仿之，有何面目见后人？阁下欺李某读书少邪？”李师道亦高声回道。rn “此番进军，我意只在清君侧！”rn “哈哈哈哈哈哈哈！”rn 梁玄大笑，道：“朱由检负罪于天下，李大帅岂不知？为这等独夫所用，实乃不智。你不想当这个皇帝，但还是可以与我大金联合，待打破北京，生擒朱由检那桀纣，土地财货归你，士绅人民归大金，再立一亲王为帝，届时你当太师，劫天子，李自成当太保，质公卿，共掌朝政，岂不快哉？”rn “吾奉诏勤王，休要蛊惑。”李师道回道。rn 待大金打进北京城杀了朱由检，另择一亲王立为新君，你想要多少圣旨，都写给你，到时候你接不接？rn “既然如此，某就不多说了。李大帅不如回去整顿兵马，我等明日在此战上一场便是，到时候看看是李大帅能打，还是大金的勇士能打。”梁玄最后撂下一番话，上马离去。rn 李师道闻言不语。rn 跟鞑子合作，拿下京城并不难，但在实力不如人的情况下，打进北京城定然是以皇太极为主。如果皇太极杀了朱由检，自己就得承受天下所有明臣的滔天怒火，不说其他各省藩臣，光是眼下在京城的洪承畴、杨文岳、傅宗龙三大总统的兵马，就够李贼喝上满满一壶。rn 或许将士们还能得到些财货，但现在的李贼现在还看得上那些庸俗东西？rn 除非圣人跑路，朱由检不会死在北京，他李师道才不用给鞑子背锅。rn 就看朱由检跑不跑路了。rn 但如果咱这位祖宗还要继续在京师不动如山，那就没办法了。rn 是战是走，须速决。rn 李师道又细细梳理了一番局势。rn 他此番率兵犯阙的诉求并不是要弑君，而是要杀掉之前撺掇圣人讨伐他的那批官僚，然后扶持秦文君当宰相，让朝廷下旨承认他的割据事实。皇太极就难说了，他这回突然兴兵入寇，目的之一当然是不想明朝消灭李师道，好留下李师道这厮持续给明朝这头大象放血。今日这番会谈，他可能还有废黜乃至杀掉朱由检的想法，杀掉这个正牌，好让明朝陷入权力内斗。rn 朱由检一死，南直隶的官僚士绅会不会另立新君很难说。就像南明时期那帮极品，内斗就会亡国？亡国也要内斗！rn 但是话说回来，如果朱由检不给面子，还要继续稳着，李贼也会考虑采取非一般的措施。rn 崇祯六年九月初一，建奴在五十门红衣大炮的掩护下再度向德胜门发动猛烈攻势。这次他们除了云梯，还准备了战车、壕桥、火油、炸药等攻城装备，前锋更是人人肩扛铁盾，一副不上城墙誓不罢休的架势。高度紧张的明军枪炮齐开，密密麻麻的建奴把东城堵得水泄不通，发出震天怒吼，吼声犹如山崩海啸，穿透黑夜席卷而来，守城明军无不心头大震。rn 皎洁的月下，只见四周到处都是身影绰绰的满洲人，他们的刀锋在月下闪着寒光，他们的怒吼如同野兽的咆哮，掀起一阵阵抖动的音浪。rn 建极殿。rn 听到突然传来的隆隆之声，圣人讶然。rn “何处爆竹？”rn 温体仁脸色巨变，他听出来了，这绝不是爆竹，而是大炮！rn “圣君，这不是爆竹，是红夷大炮！”rn “有大炮守城，京师无忧矣。”rn 圣人脸色稍有缓和，温体仁却知道，京营虽有铁炮却不是红夷大炮，并且京营的老爷们也不会使这种火器，神机营那帮饭桶操作红衣大炮，八成只有轰炸自己人的份儿。rn “圣人，禁军不善火器，这大炮多半，多半是建奴他们的……”rn “什么？”rn “万岁！万岁！鞑子用红夷大炮轰炸德胜门了……”rn 中常侍急吼吼的赶来报信。rn 圣人大惊失色，沉默良久才问道：“京师能不能守得住？”rn 温体仁惨笑道：“若只是皇太极来犯，加上鞑子不善攻坚战斗，京师当能稳如泰山。但如今李贼……”rn “而且，据说李贼还携带了上万斤火药，若李贼发兵掘地道以火药爆破城墙，则京师危矣。”rn 鞑子调来红夷大炮攻城，李贼打地道用炸药破门，这对京师军民乃至对圣人的震撼都是前所未有的。即便君臣们心知肚明，红夷大炮和李贼的炸药未必会对京师的城墙构成足够的威胁，但这种风险是谁都担不起的，温体仁不能，圣人也不能。rn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呢？rn “圣人，臣请车驾出幸。”犹豫了半天，温体仁还是说道。rn “呵呵……”rn 圣人一脸落寞，凄惨的笑道：“皇帝弃国出逃，九庙震惊，逃出去容易，回来就难了。这紫禁城，有中人数万，还有文武百僚、皇亲国戚、中外禁军，京师还有朕的国人无数。朕要是逃走了，谓天下何？且李贼凶残，一旦入城，苦我民尔。”rn “再说了，四海沸腾，反军遍地，朕还能去哪里呢？”rn 宰相们陪着圣人一起落泪，君臣相对哭泣。rn “走吧！”rn 中极殿大学士钱学升跪在地上叩首道：“固守京师，一旦城破，圣人为李贼所掳，则为天下笑矣。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rn “要走你们走，朕哪里也不去。”圣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外面那恢复了亘古不变的黑暗夜色，哽咽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我在紫禁城活着，也该在这儿死去。李师道说得对，我六年理国，无恩德于天下，致胡马直逼京师，人民皆叛，此则我罪邪。若大势不可违，朕愿退居潜邸，卿等更选贤明，以主四海。你们都走吧，我想静静。”rn 一番话说完，圣人已是泪流满面，在场官员无不痛哭失声。rn 次日，文渊阁大学士温体仁、东阁大学士周延儒、武英殿大学士秦文君、中极殿大学士钱学升率党羽入宫，固请圣人出幸。圣人辞拒弗获，至于再三，于是以洪承畴、傅宗龙、杨文岳为神都镇守，以秦文君为护国使，保护太子、朱慈炯、朱慈炤、朱媺娖、朱媺敏及天子宝册、玺印、衣服。以飞龙使褚宪章为清理开道使，集结二十四局净军为先锋。rn 以田贵妃之弟、虎贲中郎将田悦为扈驾将军，率兵打包财货，以王承恩为昭仁殿起居使，发驾张太后、周皇后、田氏、袁氏、裴氏、赵氏等妃嫔女御。以王德化为总理，发中外禁军三万人为护军。以曹化淳率宦官整理内承运库，以英国公秘召部分勋贵，又令温体仁秘密召集部分大臣。rn 崇祯六年九月初三，被建奴围困超过两个月的北京城终于断粮了，人相食。rn 继大凌河之后，官军再度宰杀百姓为食。rn 黄得功杀死妾室，将其分与部下饱腹，于是军士有学有样，纷纷捕捉百姓。为了自己的男人、父母、孩儿能活下去，很多女人自愿爬进了油锅。rn 东交米巷有个莫姓女子，丈夫被抓壮丁死在了东直门，守寡与婆婆相依为命。士兵见婆婆年老，准备带走充作口粮。莫氏噗通跪地，叩头请求替死。rn “真是个孝顺的好媳妇。”士兵感慨着答应了她的要求。rn 又有一李姓女子，丈夫被士兵抓去，行将被烹，李氏呜呜哭着说道：“妾夫还没儿子呢，要杀了他，就绝了他的后，我活着又有什么用？请把我吃了吧！”士兵大为感动，后将其骸骨交与丈夫，带回安葬……有赘某家者，其妻忽持粮三斤与夫，使速归。已含泪而去，夫迹之，已断手臂，悬市中矣。rn “夫妇年灾同饿死，不如妾向菜人市……rn 从河北跟着军人传来京师的瘟疫也开始大规模传染，京师日死人以数千计，病死的老百姓铺满了街道。rn 崇祯六年九月初九，李贼大军以十天十夜打通了永定门的地道，随后以三千斤火药爆破墙体，溃散官军涌入城内劫掠。朝廷大惊，秦文君等人入宫，圣人对出奔一事很犹豫，借口要去煤山逛一逛。秦文君怒，与温体仁等大臣用强，将圣人劫出了皇宫。事发仓促，秦文君也顾不得那多了，只带上了圣人的五个子女和周皇后、张太后、田氏、袁氏等妃嫔女御数十，以及英国公张之极、广陵侯田悦等少数勋贵，在五千虎贲军的护送下仓皇出逃。rn 曹化淳带着二十四局上万宦官宫女以及大量财货禁兵紧随其后。rn 文武百官不知圣人去向。rn 次日拂晓，上朝的官员发现皇宫的异常后，随即向北京市民宣布了圣人出逃这一噩耗。得知圣人出逃，国人哭声震天。百官勋贵士绅，或就地躲藏，或便装出逃，总之一片纷乱。rn ……rn “怎么停下来了？”rn 北京的最新情况已经传到了秦文君手里。rn 得知圣人出奔，军民震动，建奴随即入城，皇太极下令赈灾，饥饿的北京市民夹道欢呼，京师官员自备辇车香案，迎接皇太极入城。建奴纪律森严，入北京后于市民秋毫无犯，有无赖子偷盗皇宫，在坊间纵火奸淫，皆为建奴逮捕，当众斩首。rn 就在皇太极入城当日。rn 洪承畴、傅宗龙、杨文岳集结二十万兵马会讨李贼。先后于九月十一日和九月十三日，于永定门和宣武门击溃李贼断后人马，闯军前营制将军李自成部下谷可成战死。李师道大战洪承畴，重创陕军。傅宗龙发血书讨李贼，左良玉诸帅不敢出。rn 九月十五，李贼大举撤离京师，退保天津卫观察局势。rn 与此同时，在皇太极入城之后，建奴分三路同时出击，西路由满洲一等总兵官扬古利率领，以三万铁骑，经张家口直扑大同，一路追杀朱由检，张家口守备唐汶杀死监军降于扬古利。rn 中路由阿巴泰、岳托、鳌拜、杜度、尚可喜、耿仲明等人率领，紧盯李师道主力死追，意图将李贼歼灭于黄河以北。今天是九月十六，料想建奴已过真定府，最迟将在三天后决战李贼！rn 东路豪格经河间府直取济南，山东巡抚朱大典率五万大军结阵迎战，为豪格七千甲兵击溃。rn 混战，大乱斗。rn 皇太极、李师道、洪承畴、傅宗龙、杨文岳、左良玉、李自成、黄得功、吴三桂、周遇吉、刘泽清……都是狠货，斗吧斗吧，看谁能笑到最后。rn “太子走不动了。”来人禀道。rn 秦文君闻言大怒，直接跳下马车，走到累得气喘吁吁的朱慈烺跟前，看着这个圣人的嫡长子，他的学生，黑着脸问道：“太子还跟得上么？扬古利旦夕而至，不怕他把你掳去？”rn “若有马，还能走。”看见秦文君过来，太子下意识有些害怕。rn “此深山，焉得马！”rn “寡人气虚体弱，实在走不动了。”rn 秦文君抿着嘴不说话，正待给太子上一堂散打课，周皇后突然从后面追了上来，泪流满面，哽咽道：“学士勿伤我儿！”rn 随即几个大步冲上来把太子抱在怀里，坤仪公主和朱慈炯几个小家伙早已哭成了泪人。秦文君烦躁不已，让妻子鹿氏去把四岁的朱微敏抱过来照顾，给皇后帮帮忙。正待再说些什么，远处响起了密集的马蹄声，一队虎贲军斥候冲了回来，个个神色惊恐，屁股上都扎满了羽箭。rn 秦文君脸色骤变。rn “大事不好，多半是扬古利的骑卒追来了，咱们这里只有万把军士，先护着圣人走脱。”温体仁匆匆走了过来，急道。rn “首辅所言甚是。”秦文君现在也有些慌了。rn 扬古利来得太快了，手下骑卒又多，而他们收拾东西出宫门花了不少时间，连车马都没找到多少。这才跑出北京多久，就被建奴追上了。rn 早上跑路惹的祸，被太多人看见了，该晚上悄悄出门的！rn 温、秦、周、钱四人计议已定，匆匆赶到圣人车驾，禀明情况，没想到圣人倒不是很慌，从容道：“大同朕看是去不得了，现在又往哪里跑？”rn “改道去太原！”周延儒脱口而出。rn “哎，不若赦免李师道，让他戴罪立功吧。”想到顺天府的乱局，圣人一阵伤心。rn “圣君此何意？”rn 周延儒的脸一下子阴了下来，道：“李师道，叛臣也，若为其所擒，圣君焉能活命？！”rn “呵……”rn 圣人笑了一声，懒得多说。rn 秦文君急得跺了跺脚，正待示意温体仁用强，却听北面也响起了马蹄声，又一队侦骑仓皇逃了回来。rn “扬古利已至四十里外，如何应对请各位长官示下！”rn 温体仁闻言一呆，身躯不自觉地有些颤抖。rn “首辅不要慌，先跑吧！”rn 秦文君也顾不得其他事情了，匆匆招呼宦官继续赶车。他自己则麻利的脱下官服，换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衣，然后骑上一匹快骡，连甩三鞭，一骑当先冲到了队伍最前面，又找到鹿氏，让妻子带着亲戚孩儿们换衣裳，赶紧离开大队逃命，到太原汇合。rn 背上背着三岁女儿怀里抱着刚满月的小儿子的鹿氏吓得哭泣了起来。rn “哭哭哭，哭甚么！”rn 秦文君把妻子拉到官道边上，望着怀里抱儿子背上背女儿的鹿氏，却也是泪如雨下，拉着鹿氏的手久久说不出话。rn “走、走……”rn 秦文君以袖掩面，将泪水擦拭掉，重新黑着脸道：“走，现在就给我走！！”rn “那你呢？”rn “贤夫人不要担心为夫，任他扬古利撒豆成兵，还能捉住为夫不成？”秦文君强颜欢笑，哄了哄妻子。rn “秦大夫，建奴侦骑已至十里外，后面至少还有三千骑卒！”rn 这下不止是秦文君了，圣人也淡定不住了，一遍又一遍催促驾车的王承恩搞快些，周皇后、田氏、袁氏、裴氏、赵氏等妃嫔女御相对哭泣，张太后不悲不喜，似乎看破了生死。rn ……rn 崇祯六年九月二十，阿巴泰、豪格、岳托、杜度、尚可喜、鳌拜、耿仲明等人统满、汉、蒙、朝七万大军进薄天津卫，邀击李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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