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
章予霖跪在地上，一声不吭地垂着头。
周围的佣人走得一干二净，偌大的宅子里，竟有种落针可闻的味道在。
张伯瑞背对着他，指尖的佛珠拨弄叩响，一下一下，带着沉沉的声响。
“予霖，我从没有苛责过你。”他这样开口说着。
跪着的人垂下头去，掌心死死地攥紧。
“可是哥，她明明是我的未婚妻，你——”
“我改了这些，所以你觉得我骗你，你单方面地想中止这场游戏，是吗？”
他不说话，但依旧觉得自己是对的。
“你想过为什么自己在知道她是我未婚妻的时候，选择同意我的提议吗？”
面对哥哥的质问，他哑然，想要辩驳的话被尽数卡在喉咙里。
他不敢深究那些念头。
张伯瑞看着他闪躲的眼神，便知道他已经溃不成军了。
眸中泛冷：“你我本就是张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况且我们是亲兄弟，如果不知道你的兴趣，我不会提出这种提议。”
“予霖，你对自己的认知不够深刻。”
哥哥在他的世界里，始终是长者，长者教，不敢辞。
他无法接受自己是这种人，痛苦而又挣扎地询问：“可是哥哥，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想说这是肮脏的，对吗？”
他点头。
“予霖，抬起头看着我。”如果不是计划有变，现在他这个毁了他一切的弟弟，已经是个弃子了。
还有用的棋子，于是他不得不费力地去转换对方的思想。
唐棠对这一套非常熟悉，并且警觉颇深。
但章予霖显然就没她那种钢铁般的意志。
也许是因为没有接受过正统的接班人教育吧。
毕竟只有她才是新时代的接班人。
扯远了。
章予霖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
哥哥一向高大健硕，哪怕身上有伤，哪怕现在还没包扎，也气势逼人。
温暖的大掌落在他的发顶。
哥哥露出一种包容的眼神：“那些只是一种快乐而已，算不上什么人格的问题。”
“我知道你备受折磨，你听了她的话，所以会觉得愧疚，但那只是她要逃离我们的一种手段，并非事物的本质。”
“你如果分不清，只要以我说的一切都是对的，这样的前提去行事，问题就变得简单起来了，不是吗？”
章予霖的眸光有些散，脑子也是乱的，茶色的眸带着淡淡的水色。
像是有挣扎，最后一切归于平静时，他弯起眼来，露出一个笑：“哥哥，我明白了。”
一个顶级的DOM，是可以轻易将一个人驯服的。
这才是唐棠要逃离的原因。
她深知张伯瑞的危险，无法信任自己能坚持下来，所以她只有逃跑才可以做到。
但章予霖已深陷其中。
“乖。”
张家的夜，深长。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
唐棠不一样，她洗完澡，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张开迷蒙的眼，看着不熟悉的天花板，感受着四肢的酸软无力，嚷了一句：“我可真是个小废物。”
根本不想起床！
呜呜呜，这自由的床，洋溢着快乐的味道，她扶着腰都能再喊几句：我可以！
但是她的胃不可以。
于是她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自己昨天甩掉的拖鞋。
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宋灏临时买回来的。
所以昨天能穿的也不多，她凑合穿了。
她现在只有睡衣可以穿。
唐棠看看自己这长裤长袖，觉得甚是安全。
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撅起屁股往床底下扒拉那只鞋。
门口这时又传来敲门声。
唐棠头也没抬：“谁啊？！”
怎么手这么短，够都够不着！
她咬牙够了半天，最后转个身，用腿去够。
“是我。”清冷的声音都是动人的味道。
唐棠还没开口，忽然一声痛呼，一把按着腰，趴了。
“糖糖？”
没有听到回应的宋灏抬高声音：“我进来了。”
一进门就看到他以为出大事的唐棠，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一条腿去够床地下，一条腿顽强地扒在床外，手撑着身子的同时，还扶着腰，一脸菜色地看过来：“宋灏，我腰闪了。”
有什么能比你到小伙伴家睡觉，结果睡到下午不说，还顺带来个翻床底闪腰更社死的吗？
事实证明，是有的。
她那价格昂贵的睡衣，根本不禁撕扯。
她无非就是劈了个叉。
怎么能这么对她？！
“刺啦——”被扶起来的唐棠小脸铁青。
“要不你还是埋了我吧。”
宋灏站在原地，还是很礼貌地扶着她的胳膊，这会儿耳尖被可疑的红晕染了色。
想了想，放轻声音：“我让保姆过来帮忙？”
唐棠生无可恋：“麻烦你了。”
宋灏很礼貌，也没笑。
但是离开的步伐都是乱的，几乎同手同脚。
唐棠呜呜出声，保姆脸上都笑得跟花儿一样。
麻溜地处理好唐棠，给她换了身衣服，又贴了个膏药。
清清凉凉。
一下就舒服了起来。
她好奇地询问：“阿姨，这是什么膏药啊？贴起来好舒服。”
保姆眨眨眼：“是少爷自己抓药配的，中药贴，很管用的。”
唐棠：“......”
怀着莫名的心情，她被保姆扶着腰坐上了晚饭的桌子上。
宋灏的管家是个年岁比较大的，看了看她，随后就走了。
不一会儿，一碗带着中药气息的汤摆了上来。
唐棠看向管家，管家努力露出一个没那么怪的怪蜀黍笑：“少夫人，您的药。”
“我没病。”唐棠拒绝喝那黑乎乎的汤药，看着就非常非常苦！！
管家一脸不赞同：“为了您的身体好。”
“少爷这么年轻，您年纪也小，两个人都有，这是您的，您放心喝。”
唐棠：“？？？”怎么听不大懂？
“熟地、附子、肉桂、白术、当归......”宋灏清冷的声音念到后面，像他的脚步一样，带着几分迟疑。
“宋叔，你给她喝的什么？”
宋叔挺胸自豪：“大补阴汤啊，专治肾亏——”
“噗——咳咳咳！！！”唐棠一口气险些噎死自己。
宋灏顶着一张泛红的脸，努力压下那股灼烧的热度：“先撤下去，她就是闪着腰了。”
宋叔：“那您更得小心一些了，少夫人才回来，您这大难度的动作，她一会儿——”
“宋叔！你先下去！”宋灏可能要原地炸了。
坐上椅子，对上唐棠那张带着古怪笑意的脸，他哽住，索性不解释了。
直接开口：“唐温明带着搜查令去搜查张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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