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羌零人长期与南煦朝不合,自从驱走恩波之后,现任羌零王打算与南煦修好。
苍木这一回,就是代表羌零王前来上贡观礼的。
赵十七生活的富康街本来就是风流话题的集散地,就算她不出门也能听到隔墙议论岚京大小事情的潮起潮落。这些天,所有的潮起潮落都涨在一个人的名字上,那就是“苍——木”。
南煦与草原民族不甚亲近,羌零人肤发眸色又与他们不同,在传闻中未免成了青面獠牙的“怪物”。
苍木尚未到岚京,坊间已然传闻此人与南煦民众先前臆想的羌零人完全不同。
据说由于他容貌俊朗,一路南行,常被沿路大胆的女子掷以香果、黄橼、绿棠等示爱之物,他没有像其他初到此处的外邦使臣惊慌失措,始终彬彬有礼,风度翩翩。
还传说,他不但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原话,还能仿着此处的韵脚,即兴做一些颇有草原风情的《和歌》,连出身翰林编修,负责此次羌零使团接引的司事府执事刑九邻大人,对这位且先小王也不住称赞。
十七只当未曾听见。
该做什么做什么。
她如今烦恼的是,由于刚入平捕门时她口碑不佳,虽然努力了许久,同僚们仍然讨厌她。这些天由于岚京有贵客将到,路边乞丐、私摊都要取消,还要将流浪野狗都打尽。
不知为何,大家均知十七有“心上人”每日接她回家,更知道,她还在落泉河边养了一条癞皮野狗。一致推举她管辖落泉河一带,不完成任务便要扣月俸。
钱,钱,钱!
赵十七当初获得这份差使的时候,觉得还非常满足,因为她往日里在漠北打劫一年,一般也不过二十两左右的银子。做了平捕,一年三十六两银子,岂不是发了大财?
谁知道,她照旧日子过得紧巴巴,成天为了五斗米折腰。
话说十七为石头寻了一位很不错的先生,姓顾,名宁字致远。
此人身为寒门不得为官,自幼饱读诗书在东市浩兴解开一家私塾,为人疏朗开阔,声誉很不错。重要的是离十七住的地方很近,石头不须接送。
豆豆本来也希望他跟着一起去听听,十七已经特地付了两份课金,奈何豆豆终日缠着夏泠,都快成他干儿子了。
赵十七只能老着脸皮,去问顾先生将那份多给的五两课金给讨回来。
那顾先生虽然面目淡然装清高,他家的书童清风却甚是厉害,左邻右舍间一通嘴舌之后,赵十七便落了一个“吝啬”的骂名。
如今,又要她去打杀野狗。
豆豆和夏泠合养的那只狗,身上灰毛拉搭,满背的陈年癞痢尚未除去,显眼得很,断不能继续流浪在外边。
为了避免此狗丧命,赵十七灰溜溜地走进夏府,请求夏泠将那狗带回府中,暂时养起来。
夏公子自然是答应了,可是很快赵十七便后悔了。
狗一入府,豆豆便钻在夏府不肯回去,吃穿用度都赖着夏泠,全然一付“狗在人在、狗去人亡”的架势。十七开始不同意,夏泠说:“那狗身上还有病。豆豆在我这里,可以每日给他上些药膏,不至于染上疾病。”
齐安侯府常有官面上的人来往,看到一只背上爬有癞痢的草狗在夏泠手边蹭来蹭去,也都跟他开玩笑,养什么狗不好,养一只癞皮狗。
连十七都替他丢脸:“你不能把狗拴到后院去?”
“豆豆说小白是野狗,拴了会不高兴的。”
“小白?”十七说,“夏公子,你怎么给狗起如此没水准的名字?”十七供职的东市衙司中也豢养了不少身高力猛的藏犬,或名“惊雷”或名“闪电”,都是很有气势的名字。
“是豆豆取的。”
“豆豆哪里会说话?”
“豆豆不是能说很多话?”
“那也叫说话?”十七愤愤,脾气很不好。
夏泠看十七被生活压得惶惶然如丧家之犬,只觉得好笑:“十七,你在漠北之时也终日这般愁眉苦脸?”
“漠北没有此处花钱的地方多,”十七忍不住跟他抱怨了几句,“做寻常百姓挺不容易的。”
“是啊。”那就不做好了。
“不过,还是觉得挺踏实的。”十七还是喜欢这样的日子。
“其实,十七……我们……”
十七连忙阻止他,她才不相信他已经六根清净了,在漠北他做起正经事情来的那股狠劲,她想想都害怕。有些事情,还是等她空闲下来,查查清楚再做决定。
夏泠笑笑,便不再说了:“豆豆好几天没回去了,你今日陪他在这里吃顿饭吧。”
“好……的。”为了攒钱还债,为了给石头读书,做几身干净的小衣裳,让他体体面面入私塾,十七许久不曾吃到可口的饭菜了。
吃饭的时候,赵十七冷眼看着豆豆如何“说话”。
夏泠让豆豆坐在身边,他不给豆豆布菜,而是不住比划着什么,豆豆也认真着小脸跟他比划着。
十七也算学过一些手语,可是看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我问他喜欢哪道菜。”
“他喜欢吃什么,我都知道。”十七拿筷子去夹排骨,夏泠看她夹菜,“十七,要多跟豆豆说话他才能好一些,你什么都替他做了,他岂不是越来越迟钝?”
十七一抖,将排骨默默夹回自己的碗中。
赵十七将那块排骨上的肉块剥下,摇着肉骨头转向着小白:“小白,来!姐姐给你肉骨头。”讨好不到豆豆,讨好一下小白,只消将小白哄回她的小院,豆豆就不会睡在夏府了。再睡下去,他们两个的帐越发算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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