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多时,司马岳在他岳父褚裒和庾冰派来的王述保护下,坐着马车匆匆赶到了内宫。此时的皇帝早已高烧到昏迷不醒,婢女们只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帮皇帝勉强续命。
在拜见过已经奄奄一息的皇兄后,司马岳走出西堂,见到一脸疲惫的庾冰和诸葛恢,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孤王能得继大统,全赖二公之力啊!”
司马岳的眼角还挂着几滴眼泪,可他此时的表情却是再兴奋不过,简直都把高兴二字写在脸上了。
诸葛恢回头看庾冰还在闭目养神,便叹了口气答道:“废长立幼,本就是取乱之道。况且值此动乱之际,国无长君,更是自取灭亡。老臣还希望殿下即位之后,能奋祖宗之余烈,造福苍生啊。”
司马岳连忙答说不敢。
诸葛恢微微点头,便让褚裒带着他女婿出去暂歇。
“庾公!葛公!”
一直在旁边没说话的王述上前行礼道。
庾冰突然开口问道:“这几日有什么异动吗?”
王述回答说没有。
庾冰微微点头,让他继续去陪着司马岳,在即位前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
房间里只剩下了庾冰和诸葛恢,诸葛恢忙了一整天,便开口道:“季坚,老夫实在是太累了,这便回去略小寝一会。天亮后再来罢。”
庾冰紧闭双眼,坐在蒲团上犹如打坐,但诸葛恢刚动身,就被庾冰一把拉住。
“道明兄,当年先帝崩逝时先兄如何做的,兄可还记得?”
庾冰淡淡的一句话顿时点醒了诸葛恢。
当年晋明帝弥留之际,正是庾亮以中护军的身份强行闯宫,在晋明帝的床榻前逼迫晋明帝把辅政大臣改成自己,又强行以谋反的名义诛杀了南顿王司马宗,才谋得了辅政大权。
如今几个宗室大臣都在内宫掖庭,如果自己二人轻易离开皇帝身边,一旦有变,那就是悔之不及。
“也罢,老夫就豁出去。这几日就在宫里休息了!”诸葛恢一咬牙一跺脚,九十九拜都差这一哆嗦了,他不能差这最后一口气。
“就在这里吧!”庾冰示意他原地坐下,就守在皇帝房间门口。
“说起来,这几日怎么不见谋远兄?”诸葛恢没了牵挂,便问起褚翜来,他身为中护军,直接掌管着京城的禁军调配,这么关键的时候,他怎么没了踪影?
“谋远他...唉....”庾冰叹了口气。
原来褚翜那日在大宴之日饮酒过量,也卧病不起了。以他近七十的高龄,只怕也撑不了几天了。
“那可如何是好啊?”诸葛恢一听都急了,中护军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可能落到别人的手里?
“放心,我已让(顾和)君孝兄代为中护军。大事上我可不会糊涂!”
顾和早年和庾怿同为司马冲的僚属,且在军中并无根基,选他做中护军,实际上的大权还是在庾冰的执掌下,诸葛恢也只能感慨庾冰谋算之深了。
庾冰坐在蒲团上,手执一柄拂尘,犹如修道之人。可心中犹如翻江倒海,他不停的核算着自己的谋划,这么大的事一旦在一个环节上出错,那就是万劫不复。应该万无一失了,没有漏洞了。
***
司马无忌得了庾冰的命令,带着陶范指挥骁骑、左卫、右卫、左军四只禁卫军,封锁了整个建康城所有的城门,就连沿江码头上的船只也不得随意出入港口。整个建康城街道上遍布士兵,犹如一座死城。
夜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又过了两天,随着太阳逐渐升起,庾冰带着诸王公大臣再次进入西堂拜谒,皇帝却早已没了气息,原本滚烫的身体如今冰凉僵硬,看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皇兄!”
司马岳率先扑了上去,抱着大行皇帝的遗体嚎啕大哭。群臣也都根据自己的身份相应的哭了片刻,最后才由江虨出面,假模假样的劝众人节哀。
“陛下生前曾有遗诏。”庾冰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他哽咽着朝江虨指道:“请江卿速将遗诏取来。”
江虨到外面转了一圈,取出早已准备好的遗诏。
庾冰在几个小黄门的搀扶下无力的吩咐道:“国家大事,冰不敢专断,还请怀祖速将百官召集到太极西堂,共同打开遗诏。”
京城的百官这几天都被关在府里,因此司马无忌很快就把百官从各自的府邸里“请”了出来,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功夫,太极西堂已经挤作一团。
“刷~”
随着庾冰一行人在小黄门的搀扶下走入西堂,百官这才知道,原来皇帝真的走了。
庾冰坐在平日的位置上,一边用手绢抹着眼泪,一边宣布皇帝已经在昨夜崩于掖庭。
只是片刻的安静,随即便是一片哀嚎之声。痛哭的声音简直如丧考妣,待群臣表演完之后,庾冰才让江虨捧出遗诏,当众宣读。
“朕以眇年,获嗣洪绪,诧于王公之上,于茲十有八年。未能阐融政道。翦除逋昆,夙夜战兢,匪遑宁处。今遘疾殆不兴,是用震悼于厥心。千龄眇眇,未堪艰难。司徒、琅邪王岳,亲则母弟,体则仁长,君人之风,允塞时望。肆尔王公卿士,其辅之!以祗奉祖宗明祀,协和內外,允执其中。呜呼,敬之哉!无坠祖宗之显命。”
听完遗诏,群臣一齐山呼万岁。
“琅琊王!”
庾冰招招手,司马岳立刻向前,紧紧握住了庾冰的手。
“大行皇帝既有遗命,还望殿下千万不要推辞。先帝虽有皇子,但国有长君才是社稷之大幸。殿下以肃宗(晋明帝)亲子的身份入继大统,外臣绝无非议。还望殿下千万不要推辞!”
说完,庾冰率先下跪,请求琅琊王即位。
眼见得大堂内的群臣都跟着下跪,司马岳尴尬的站在原地,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刚想说舅父请起,孤王答应便是,可一看到庾冰冰冷无情的眼神,立刻想起了离开掖庭前舅父的教导。
“孤王德薄,况大行皇帝还有子嗣。吴王丕尚且健在,舅父何不立吴王为帝?”司马岳连忙谦辞道。
见司马岳按剧本套路演,庾冰这才松了口气,他和司马岳一搭一唱,三辞三让,最后在庾冰和诸葛恢的力捧之下,才勉为其难的坐在了皇帝的宝座上。
“臣中书监冰,恭请吾皇圣安!”
庾冰带头下跪,朝新君恭贺。
恭贺未已,堂外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个小黄门,手捧着一份文书,大喊着不好了,给这个屁股还没坐热的新皇帝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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